明月这几日太忙了,都没想过还得过生辰呢,不由道:“倒是没想过,要看三爷养得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就在家里吃,正好一大家子热闹。”
大谢氏饮了口茶,道:“还是你们夫妻商量吧……”
大谢氏正讲着,门帘叫人掀了,是外边的紫竹来了,先给两个主子请了安,接着笑道:“扰了两位主子了,就是苏州来的料子对不上帐,奴婢来请夫人回去瞧瞧去。”
大谢氏方才也收了特产,闻言也不多问,只摆摆手,道:“去吧,怕是路上箱笼没整好,这才对不上号了。”
明月自然应声,就同紫竹一齐走了。
等两人出了偏殿,大谢氏捡了榻上的玉如意敲背,心里觉着有些好笑,对一旁的谢嬷嬷道:“这哪里是箱笼没收好,是有人在叫她吧。”
谢嬷嬷笑了笑,把案上的册子收拢起来,边笑道:“这才好呢,不然那肚里的娃娃是凭空长出来的……”
大谢氏看着手里的账册,没忍住笑了一声,敲着玉如意道:“那也是。”
紫竹带着明月回了偏殿,明月自然也晓得她是进来解围的,明月跟着她进了屋,就见谢琅玉在屋里等着。
明月没忍住,待紫竹带着几个丫鬟下去了,直接道:“他要见我?现下吗?”
谢琅玉靠在窗边看信纸,见她进来了,便把手里的信纸放下轻轻折了一下放在梳妆台上,道:“方才传来的消息,你想去吗?”
想去吗?明月抿了抿唇,站着不动了,她不晓得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去了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了,该长大的长大的,该埋在地里的埋在地里了,该伤心的伤心了,该飞黄腾达的也已飞黄腾达了……
有什么用呢?
明月心里还有些发慌,她不晓得顾治成为什么要见自己,有什么话好讲的呢?难不成还要讲自己有什么苦衷,讲自己有多么的不得已吗?
谢琅玉把梳妆台前的椅子扯开了,道:“不要站着,过来坐。”
明月跟着坐过去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忽然回了神,看着一旁靠在窗沿的谢琅玉,道:“你也坐,你不要一直站着。”
谢琅玉在桌子旁拖了一把椅子来,坐到她身边。
明月有些坐不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秀美的眉眼,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我长得应该很像她吧?”
谢琅玉也看着镜子里,见明月一直在镜子里看着他,他只好认真地端详了一下明月的脸颊,想了想才道:“可能吧,你长得有点像你外祖母。”
明月抿着唇笑了一下,像老夫人也好,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挺直的脊背都弯了,喃喃道:“我去见他做什么呢,没有意义呀……可是,我又好想晓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
顾治成与明佳无媒苟合,明知道明佳有了孩子,却头也不回地去了京城,明佳死了他都没回来看过一眼,让自己的女儿寄人篱下,自己成家立业,显赫富贵。
谢琅玉让她一个人想了有一刻钟,见她还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惶惶地有些可怜了,抵了一下她的肩膀,便道:“去吧,不然你总想着……等晚上用完膳,好不好?”
明月犹豫来犹豫去的,谢琅玉这么一讲,她顺势就应下来了,她心里确实是想见顾治成一面的。
明月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了。
明月就坐到了他身边,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他是我父亲……可我一句话都没同他讲过。”
谢琅玉看着镜子里的她,“你想和他讲话吗?”
明月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想,今个把事情了了,如非必要,日后再不想见他。”
明月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了,对顾治成本人的兴趣,远远小于对十几年前真相的兴趣。
谢琅玉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别想了,一会都要吃膳了。”
过了酉时,谢琅玉还在偏殿里同人议事,谢知还未回来,一家女眷便一齐吃膳。
大谢氏在桌上提起明月过生辰的事情,端着碗笑道:“这天气热了,也不好出去走动,到时候都月底了,若是回了府上,咱们就在院里一齐热闹热闹,摆上几桌才好。”
明月方才忘了同谢琅玉商量,现下也没有吃膳的胃口,就笑着听着。
谢氏应了一声,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的光景,道:“日子过得真快,去年的及笄礼也是这两日办的呢……”
也是府里这几日走了霉运,大谢氏正好借这个事情冲冲喜气,现下就想着要定菜单子了。
这样商量了几句,直到吃完了膳都还在讲,明月随意扯了个由头,先出来去了偏殿了。
谢琅玉穿了披风,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外边的小雨,他背上的伤基本没怎么长好,站一会就疼,听见明月进来的动静,便朝她看过来。
明月在箱笼里找帷帽,见他像是还想陪着自己一齐去,连忙道:“你不要去了,身上的伤都没养好呢。”
走动起来扯到了,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谢琅玉一手撑在窗台上,道:“你一个人去吗?”
明月点点头,边把帷帽拿着带上了,道:“也不能一个人去,我得带着点人……你还没吃膳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顾治成要害她呢。
谢琅玉讲不饿,一会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