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着各式的食盒物件,侍卫们俱都不见人影,有宫人在一起撕扯,小黄门们飞快地在宫道上穿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嚷着乾清宫不好了。殿外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是隔壁的殿中有小宫人把血水泼到了殿门前。
这番兵荒马乱的模样,明月瞧的遍体生寒,嘴唇都发白,脑子里乱的要爆炸了一般。这可是京城!这可是皇宫!是天子居所!
这,这是有人要造反了!
明月本是想出来寻谢知搬救兵的,现下谢知如何还不一定呢!
明月几乎想回去带着大谢氏同谢氏几人一齐出来了,皇后逼宫,谢家人留在宫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紫竹打后边出来,一眼就瞧出她在想什么,立刻挟着明月,厉声道:“夫人,大夫人心里都明白的,咱们先保一个是一个!宫中绝计不可久留!”
紫竹边讲着,边按了按明月的小腹。
明月的心跳声大的自己都要听见了,忍不住捂了捂肚子,只胡乱地点头,接着就被紫竹带着在宫里穿行。
几个妹妹的脸白得不能再白了,磕磕绊绊地跟着。
明月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宫中已然乱的不能再乱了,到了这外边,侍卫便多了起来,提刀砍人的都有,穿得明明是统一的大内侍卫的服侍,偏偏全无秩序,小宫人小黄门撕打的撕打,还有人背着行窃来的物件想要偷偷出宫去。
一个侍卫骑着马,追着一个小黄门,那小黄门跌跌撞撞地跑,叫那侍卫自背后直直一刀,深可见骨。
那小黄门挨了刀还走了两步,一点血都没留,就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了,仿佛能见到他背后被刨开的血肉里一点亮白的骨茬,接着猩红的血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几人吓得面色发白,贴着墙埋着头走,明月想吐,捏着拳头忍住了,鼻端却总有一股血腥味萦绕着。
明月觉着走了有半个时辰,一路提心吊胆,撞见了许多人,都忙着自个的事情,这才到了宫门前。
明月几人在拐角处,踌躇着不晓得该如何出去,明月的脸红得不正常,脸颊上都是汗,紧紧地盯着宫门前,虚着声音道:“一会出去了,你把几个妹妹带回去,我去找人,三爷同我讲过的,去搬救兵,把里边的人救出来……”
明月觉着嗓子干的发涩,咳了咳才接着对紫竹道:“你把妹妹们送回去了,再,再去城门……找一个叫赵锐正的将军,那是橘如的夫君,赶紧去知会一声,城里要生乱了……”
紫竹却不肯,低声道:“夫人,一会在府上派个人去搬救兵,咱们俱都回府去,独有府上才是最安全的……别大夫人几人没救出来,您倒是先伤着碰着了……”
明月虽觉着有道理,跟着点头,心里却怕下人不够分量,她擦着头上的汗,边道:“对,我糊涂了,叫人去搬救兵,到时我多带几个人,怕人家不信咱们,我怕是得亲自出面……现下还是得先出去……”
这宫门前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明月不住地干呕,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不住地打量着宫门前。
里头乱的很,宫门外倒是好好的,巡逻的侍卫按班倒,现下正守在门前,长刀挂在腰间,光是瞧着就够吓人了。
有许多宫人,现下浑水摸鱼想要出去,那群侍卫只拦一次,再来一次便是迎面一刀,只有几个小宫人跑得快的,趁那群侍卫去驱赶旁人,跑出了逃命的架势,那群侍卫见跑得远,也懒得追。
若是往常,直直便能出去,现下却不好讲了……明月也拿不准这是正常值班的侍卫,还是哪家的人,踌躇着不敢上前去。
拿身上的首饰买通?明月第一个就否认了。
若是正常值班的侍卫,里头乱成这样,肯定是要来制止的,而不是在这做门神,且这些侍卫也不会收明月的银钱。
若不是正常值班的侍卫,是太子或是显王的人……现下这么乱,一个谢夫人可比什么首饰都值钱。
眼瞧着时间慢慢过去了,日头直直地照在身上,明月攥着手心,心乱如麻,晒得满脸通红,发髻都湿了,背后的汗都要把小袄浸透了。
怎么办,怎么办,拖一会救兵就慢一会,大谢氏几人还在里边呢!
三个妹妹都狼狈,谢望舒急的都想硬闯了,叫紫竹拉住了,明娇同明淑靠在一齐,两人的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惶惶,发髻都散乱了,嘴唇晒得干裂开来,一句话也不敢讲。
明月瞧的难受,重重地呼了口气,心想,要不去找个大殿,搜罗几套小宫人的衣裳,换上了偷偷溜出去……
正想着,后边忽然来了个小宫人,直直攥着了明月的手,就把人拉着往宫门前去。
一旁的紫竹连忙过来低声呵斥,作势挡着,明月吓了一跳,也下意识就抽手,那宫人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低声叫了一声,“明月妹妹。”
明月愣了一下,这声音太耳熟了,她这才有心思打量这个小宫人的样貌。
小宫人冲她笑了笑,从身后拿了几个帷帽来,明月瞧着她,不住地打量,眼睛忽然就红了,连忙把帷帽带上了,也叫跟着的几人都带上了。
这小宫人并不多话,领着几人,敲了宫门,
这群侍卫确实不是平常当值的人,现下守着宫门,不准进出,又要擅闯的,都是一刀了解,绝不废话。
明月心中还有些惴惴的,那小宫人在门前的角落同一个领头的小将领言语两句,便顺利地把明月等人送出来了,边上的侍卫也只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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