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师大人!拜托了!请保护好我们活下来的同伴!即使只剩下了很少的一部分同伴,我们也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活在和平的未来!”
“一定要赢啊!驱魔师大人!”
“阿妮塔小姐和马赫加小姐就拜托你们了!还有我们老大!老大!您听得到吗!”
“……这些臭小子。”船老大艰难地偏开头。
“所以前进吧!带着我们的希望前进吧!驱魔师大人——!!!!!”
米兰达哭得都已经岔了气,李娜莉也垂下头,无声流泪,克劳利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悄悄地立起披风的领子,挡住了脸。
“老头,”我听到拉比叫书翁的名字,侧头望去,就见他闭着眼,微微仰头,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和脸颊滑下。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呢喃,“真沉重啊……”
是啊,真沉重啊。
我默默地把兜帽扣到了脑袋上,又低头用刘海遮住眼睛,借此来掩盖自己和众人格格不入的表情。
啾美助把换乘的小船托到了和甲板齐平的高度,拉比和克劳利率先地跳上去,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把我们接过去。等到阿妮塔小姐时,她摇摇头,微笑着退开了一步。
李娜莉茫然地望了她几秒,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不……不可能……怎么会……”
米兰达哭泣着解除发动的同时,位于主桅之上的金色时钟轰然破碎,耀眼的金光中,停止的时间恢复运转,一切重归现实。和旁边的马赫加小姐一样,阿妮塔小姐的身上飞快地多出了数道可怖的伤口,鲜血顺着皮肤淋漓而下,却迟迟地没有出现恶魔病毒特有的五芒星标记。
“看来阿妮塔小姐并没有被恶魔打中,”我连忙推了下拉比,“快把她们一起带过来。”
直到被带上小船,阿妮塔小姐都没能彻底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先是望了一眼支离破碎、正缓缓地沉入海中的船,又颤抖着看向自己虽然染上了血污却完好无损的双手:“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被……”
“太好了,阿妮塔小姐。”李娜莉连伤势都顾不上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她。
一向以坚强示人的马赫加小姐也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真的……真的太好了,主人。”
拉比虽然看上去很是疑惑,但他的额角已经开始淌血了。
当然我也是。
没想到喝了那么多的补剂,也还是挡不住这波来势凶猛的断片感。
我脑中一阵一阵的发懵,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拉比湿透了的衣袖,却因为力气被逐渐地抽离,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先打个招呼,”我听到自己飞快地说,“我好像……要倒了。”
事实证明,我对自己的认知非常的准确——说完这句话后,两秒都还没到,我便厥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失去意识前,我茫然地想。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潮水般地退去,时间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个下着小雨的黄昏。
师父曲起一条腿,坐在窗台上,戴着面具的那边隐于晦暗的阴影之中。他微微侧头,用露出的半边脸对着我,却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就仿佛变了个人。
“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无论是谁,在你的面前垂死挣扎,都不准暴露这件事。”
我那时候才刚满十岁,闻言便问:“可要是那个人,是师父或亚连呢?”
师父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只管见死不救。”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没听师父的话。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阿妮塔小姐看上去很可怜吗?
……怎么可能,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因为她是师父的情人吗?
这个比上面的人数还多呢。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黄昏的景象蓦地破碎,黑暗再度席卷而来,我一个人站在其中,想了很久。
最终,我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
“真想陪库洛斯大人,”黑发的女性笑容哀伤,“再看一次雨啊。”
冥冥中,我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和阿妮塔小姐的声音奇异地重合了在一起。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和他……再看一次雨。”
只要一次就好,只要一次,我想再见到……那张脸。
·
等到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风势却依然壮厉,再加上啾美助推船激起的水花,阵阵的凉意透过斗篷,渗入体内,让我生理反射地打了个冷颤。
“冷了吗?”拉比小声问我。
“嗯……”我瞄了一眼前排正枕着李娜莉的腿的米兰达,又瞄了一眼拉比的腿,果断回答,“不但冷,还……还有点晕。”
才怪,胳膊上就跟洒了芥末似的,火辣辣的一片,特提神。
“如果能枕着什么……躺一会儿就好了。”疯狂暗示。
拉比顿了顿:“那……”
“什么?塞西大人想要躺下吗?”另一侧忽然传来了马赫加小姐的声音,“那趁着还没上岸,就先躺到我的腿上休息一下吧。”
我:“……”
我机械地侧过头,正好看到马赫加小姐豪放地拍了拍自己肌肉虬结的大腿。而她旁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却没来得及阻止马赫加小姐的阿妮塔小姐,只能冲我抱歉地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