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的照片很难得,”管家顿了顿,不知为何,忽然打断了亚连的思绪,“因为那时的马纳少爷,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的。”
“马纳……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的?为什么?是生病了吗?”亚连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可是和我一起旅行的时候,马纳明明从没……不过那时候,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一直说只记得自己上一秒都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结果一睁开眼,就变成了……”
亚连似乎是想翻到马纳少年时期的照片,却在真的看到的一刻,话音戛然而止。
“这个人……和我认识的马纳,”他怔忪地望着照片中那个长长的头发低低地扎成一束垂于胸口、温柔地笑着的少年,喃喃了一声,“真的长得……一点都不像。”
“可是虽然不像,却能明显地知道,这个人就是马纳……”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很奇怪,我……”
“其实马纳少爷,”管家说,“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
她给亚连讲了很多马纳以前的事,比如马纳曾经在一周里织了七件毛衣;比如马纳很害怕打雷,涅亚不在就无法入睡;又比如马纳很喜欢甜食,无论是喝茶还是喝咖啡的时候,总要往里面放十颗方糖等等。
亚连听得极为入神,直到管家说到了——两位少爷开始了逃亡。
“当时除了逃别无选择,因为‘千年伯爵’已经找到了这里,找到了……马纳少爷。”
正在安静听故事的我一顿,心中陡然升起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找到了马纳是……什么意思?”亚连也倏地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马纳,不是……只是第14号……只是涅亚·坎贝尔的哥哥吗?师父说过的,他们诺亚一族的传承和血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双胞胎中只有一个觉醒了诺亚因子,也是正常……”
“他们的情况有所不同。”这次是书翁开口了。
亚连僵直地望过去,在知道自己曾经是书翁的上一个继承人之后,他就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人家。
“在诺亚之中,最常见的情况就是被选中的人类活到一定年岁,然后诺亚因子觉醒,继而诺亚记忆得到传承——但那对双胞胎并不属于这种情况。”书翁说,“因为他们并非被选中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诺亚。”
屋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亚连近乎失真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这段还是由我来说吧。”管家接过了话。
然后我们便通过她的口述,得知了一段曾被淹没于七千年漫长的时光中、也曾被埋藏在这片土地之下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那曾是个火红的黄昏,落日火焰般的晖光将一望无际的麦海映得一片热红,而就在那最美的景色都为之定格的一刻,尚还年少的卡特琳娜在那棵山茱萸下,偶遇了曾在这个世上活了七千年之久的千年伯爵。
那只是一场意外的偶遇,但千年伯爵却不知受到了什么的蛊惑,选择在这里驻留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中,他们一起看书,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在树下听风的声音,甚至还一起给那棵山茱萸起名为柯内莉亚。
然而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之后,忽然某一天,千年伯爵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堆衣物,以及……两个婴儿。”
管家顿了顿。
“而那对婴儿,就是后来的两位少爷,就是……马纳和涅亚。”
“你是说……”亚连张了张嘴,目光有些颤,“马纳和第14号……和涅亚,其实……并不是一对普通的双胞胎,而是千年伯爵分裂出来的……两个人?”
“马纳他……曾经是千年伯爵?”
不是曾经……现在恐怕也是。
直到这一刻,我才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给他打好预防针。
但你说谁能想到这才刚到这里,就“很好,看来人都到齐了,那让我们来□□吧”地被劈头盖脸给砸下来这么多条信息啊……
“正因为是被分裂出来的两个人,”书翁拢着袖子,“所以终究要回归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七千年来,千年伯爵只消失过一次,而那一次,他消失了整整17年。”
“那17年来,那孩子总是昏睡,也总是做噩梦,年岁稍长之后,便会看到千年伯爵的衣装如影随形。”
“而直到35年前,直到马纳将涅亚吞噬,真正的千年伯爵才重回了这个世间——这也是他们两人生来的宿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千年伯爵……”有那么一瞬间,亚连甚至连呼吸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是马纳?”
书翁却只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死水一般的寂静就这样以我们为圆心,扩散了开来。
“……那老头,”最后还是拉比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上次说的‘这场战争其实是有内幕的’……又是什么意思?”
“……这场战争,”书翁缓缓开口,“其实伯爵不断地制造恶魔,一直以来都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促使恶魔进化,而当它们进化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的力量就会汇聚到伯爵那里。”
“而那时,拥有这世上最浓烈的悲伤、爱意、以及杀念的千年伯爵,便会化身为‘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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