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点头,“不急不急,这个毕竟是大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让何津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打理。”停一下,神秘地降低声,“不过也别犹豫太久,你也知道这里地段不错,所以……我怕迟了就没了。”
荣哥有事先离开,许连雅谢过他。
何津点着一根烟,一手掐着腰说:“回头我找个时间拒绝他。”
他不看许连雅或冯一茹,目光落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许连雅在烟味中皱起眉。冯一茹看看何津又瞄瞄许连雅,拉了拉双肩包的肩带,说:“你们渴了吧,我去买喝的。”
说罢,冯一茹小跑往前头便利店,路上不时回头看看树荫下沉默的两人。
何津站上风口,终于注意到许连雅皱眉,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
“你很怕我吗?”
他问得直接,话语仿若一根箭,直插过来。
许连雅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
“离我近一点就那么不乐意?”
“我花了两三年才稳定下来,再折腾一次大伤元气。再说过两年地铁直通关内,很多上班族会选择租金和房价相对便宜的关外,再说这边大型连锁宠物医院不少,能不能竞争得过我没把握,权衡之后还是先观望着。”她平了一口气,“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冯一茹抱着两瓶水,远远张望,不敢走近。
“这是市场竞争,没人能打包票稳赚不赔。”
许连雅的话扇了他一巴掌。何津自嘲也是不自量力,凭什么觉得她会乖乖听从自己,就连创业初期,对于他的忠告,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都是成年人,思维趋于定式,尝试扭转对方的惯性显得可笑又徒劳。
许连雅最后说:“按辈分你是我大哥,我哪会怕自己大哥呢。”
许连雅从来不会对他撒娇,这声“大哥”是她讲过最亲切的话,然而这个词本身的意义却完全阻隔了他所希望的关系。
每当他有所行动,她总是会搬出大哥言论。
何津忽然觉得有些腻味了。
回去的路上,许连雅和冯一茹坐在何津的后座。到了许连雅的公寓,他放下她们便离开,只留下改天再一起吃饭的客套话。
冯一茹跟着许连雅回家,看到爵爷咦了长长一声。
她指着爵爷,朝许连雅无声询问。
“嗯。”
“你什么意思?”冯一茹戳戳爵爷脑袋,“跟他爹……”
“没意思。”许连雅拉开冰箱门,问她吃不吃米粉。
冯一茹随口应了声,让爵爷坐到她身旁,揽着它,“那你还帮人家带娃。”
许连雅:“……”
许连雅做了两碗米粉给她封口。
冯一茹吃完腹稿也打好了似的,又说:“没意思就别吊着人家。”
许连雅点头。
“何津也三十多了,再找女朋友估计就想稳定下来,没那过一辈子的决心咱们别去招惹人家。”
对于闺蜜的劝告,许连雅并不反感,诚恳地嗯一声。
苦口婆心之后话锋一转,冯一茹说:“不过何津这人控制欲太强了,啥都要按他的路数来怎么行,那怎么行,不太合适。”
许连雅收着碗筷,“那我适合哪样的?”
冯一茹神秘兮兮地说:“你适合被放养。”
许连雅扑哧笑了,“当我是牛啊还是羊,还放养。”
“我最近看了些关于婚姻感情方面的讨论,有两个词概括得还挺精准的。”
“嗯?”
“自由而忠诚。”冯一茹说,“自由而忠诚的爱情,怎样?不丢失自我,又不会被背叛。”
许连雅品咂一番,像觉悟似的笑笑,颔首道:“有点意思。”
*
店里寄养了两只待售的美国虎斑猫,许连雅多留了一个心眼,买了一根棒球棍放柜台,每天查看监控视频。
一周下来太平无事,没有被盯上的迹象。她稍稍放松了警惕。
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和调理,阿康出了院。它胖了一些,洗干净后少了许多江湖搏斗的痕迹,看上去比农村的看家大黄狗还要滋润一些。
看着曾经蔫巴巴的小动物在自己照料下容光焕发,这是最有成就感的一刻。
吉祥如约每天回来探望,交足费用。
吉祥话少,通常许连雅问了才会憨笑着回几句,多是关于阿康的事。
吉祥也住在荔花村。每年夏天荔枝成熟,来村里摘荔枝游客多,吉祥会上山捡塑料瓶。
去年他在山里碰上阿康,它便跟着回来,甩也甩不掉。
一人一狗搭伴过日子,吉祥经常带着阿康出去拾荒,有人凶吉祥时,阿康会机灵地吠走对方。吉祥能吃得上肉,就不会让它吃白米饭。
吉祥至始至终没有提到姜扬,许连雅也不便切入话题。
这个黄昏,吉祥开着那辆蓝色电动三轮车离开,车上依旧堆了一沓瓦楞纸,阿康静静蹲坐着看向她,伸出舌头散热。
动物不会说话,可你看着它的眼睛时,能感觉到它想表达些什么。对它好时,你觉得它在感谢;冲他发火时,你觉得它委屈了。在它们眼里看到的东西,分明是自己良心的映射。
很多时候,许连雅觉得动物因为简单,所以比主人更可爱。
渐渐变小的一人一狗的影像重合,本质的善意叠成了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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