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小郎君回过神来,振振有词道:“原来阿耶你藏私房钱!”
“傻儿子,嘘——嘘——”
一炷香前,孟桑与谢青章目送叶家父子二人走远。
下一瞬,他们二人的目光对上。
谢青章没有问孟桑方才和叶简说了什么,而孟桑见对方这副神色,便晓得自己不必多言。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桑抛了抛手上的蹴鞠毬,好奇道:“你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谢青章摇头,坦然道:“其实只是途径食堂,没见着你与叶小郎君,顺口一问罢了。不曾想出来见了叶侍郎,猜到你们定会撞见,便顺道过来。”
“如此,即便会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帮衬一二。”
“多谢好意,”孟桑莞尔,举起手中的毬,“我许久没碰这玩意,还未玩尽兴,要一起吗?”
她挑眉:“你可别想诓我什么不会蹴鞠。起初你与叶侍郎一道来时,你瞧见飞出去的毬,本也是想用脚接的,只不过被叶侍郎抢先一步,才收回了抬起的右脚。”
谢青章哑然失笑,点头道:“我确实会蹴鞠。”
片刻后,孟桑气喘吁吁地堵住谢青章,神色专注。
她以为谢青章或许只是会一些蹴鞠,指不定还得让着对方一些。万万没想到,眼前人根本就和许监生一样,竟也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
孟桑左堵右堵,密不透风地锁住谢青章的去路,大口大口喘着气,好笑道:“好了,我正愁寻不到技艺相当的人玩蹴鞠,如今算是晓得了,日后直接寻你谢修远便是!”
对面的谢青章模样也有些狼狈,喘气不止,身上衣裳也沾了灰尘。他脸上泌出的汗水划过线条干净的下颌,最终向地上砸去。
他偏了偏头,浑身都透露着这个年纪的郎君应有的意气风发,平日里温润的嗓音也显出几分张扬。
“不若先拦下这毬?”
孟桑看出对方意图,再度堵上,嗤笑:“谢郎君,如今可是你落后我两分,可当心着些罢!”
谢青章略一挑眉,瞅准机会,带着毬越身而过。
两人技艺相当,互不相让,最终孟桑以一分之差险胜。
看到毬飞过风流眼,确认自己赢了的那一刻,孟桑露出如骄阳一般热烈耀眼的笑容。
谢青章看得有些怔神,旋即随手擦了额角的汗,温声道:“今日是我输了,下回再比过。”
瞧着对方双眸含笑,缓步走近,孟桑努力平复着激烈运动后猛烈的心跳,清了清嗓子:“指不定下回还是我赢,那多不好意思啊!”
“嗯,要不下回咱们也添些彩头?”
谢青章摇头叹气:“彩头都好说,至于输赢,且比过再说罢!”
孟桑摸着后脑勺,粲然一笑,然后转身朝着落在不远处的毬跑去。她利索地捡了毬,举着它冲着谢青章挥舞一下,随后往此处小跑而来。
秋日的日光是和煦的,洒落在年轻小娘子的脸上,勾勒出她俏丽好看的眉眼,使得鬓边微乱的青丝透着光。
场边,枯黄的树叶被秋风吹离枝头,轻飘飘地落下,而小娘子抱着毬往此处跑来时,浑身上下带着蓬勃生机,那一下又一下的步伐,每一下都踩在了郎君的心头。
就在那一刹那,年轻郎君的心跳啊,很不讲道理,却又很理所当然地变快了。
第54章 肉蟹煲
昭宁长公主府的庖屋内,孟桑正在做肉蟹煲。①
九月起,她就将旬假调成与监生、官员同一日。半个时辰前,她和谢青章在蹴鞠场定下胜负后,又回食堂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后者来长乐坊。
左右在外人眼里,她现在另一重身份就是被昭宁长公主雇佣的厨娘,看见两人一并离去,只当做是孟桑去给长公主做吃食,并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而与昭宁长公主相认后,孟桑依旧会来府上给这位热络的姨母做吃食,不为银钱,权当亲友相聚。而自从知晓孟桑身份后,昭宁长公主每回都会与孟桑一并来庖屋,将闲杂仆役赶得远远的,然后围观孟桑做吃食,看得津津有味。
除此之外,她还不忘将谢青章拉上做苦力,一边埋汰自家儿子,一边吩咐他去打下手。
一旁,昭宁长公主凤眸直勾勾盯着锅中,口中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今日与叶侍郎认亲了?”
“应当算?毕竟他都认出我的身份,我也将耶娘的事告知于他了。”孟桑抓着螃蟹腿,细致地将蟹黄、蟹身三面裹上淀粉,随后将之放入油锅中慢炸。
当蟹黄与热油相遇的那一刻,螃蟹的鲜味充分被激出,散出那种淡淡腥味一点也不惹人生厌,反而勾出人心中的馋意。
孟桑将处理干净、一切为二的螃蟹一一下锅煎制,手中忙碌,口中不停:“叶侍郎承诺不会将此事告知叶相,还宽慰我不必多想,瞧着是赞成我不认亲的。”
昭宁长公主狠狠嗅了一口蟹香,浑不在意道:“叶端之多少也跟在你阿娘身边几年,晓得其中内情,自然不会强逼于你。他若当真不念旧情,也不会每隔几月就来我这儿问你阿娘的消息。”
“桑桑你且安心,寻人一事由姨母与他商谈,最终找到人的成算会更高些。”
孟桑点头,将锅中煎好的螃蟹一一取出。
见状,昭宁长公主忙不迭冲着窗外喊:“浑小子,虾洗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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