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要不咱们回院子等吧。”
“不回!这是头等大事,要紧着呢,得立即与阿翁说。”田肃说着,掀开装有锅巴的油纸包,十分珍惜地从里头捏出一块,小心地放入口中开吃。
“咔嚓”声中,田肃美滋滋地眯起眼睛,享受极了。
孟厨娘这手艺,当真是绝啊!
想来那香酥鸡、油墩子、烤鸭、灌汤包的风味定然也很不错。
唉,他往日那般寻许子津的麻烦,人家也只是小小捉弄回来,在蹴鞠场上还不计前嫌地帮自己瞧伤……许狐狸当真称得上是位君子!
且待他今日劝动祖父莫要再反对承包,明日再诚恳跟孟厨娘、许子津他们致歉,日后就能理直气壮走进食堂用吃食,想吃多少吃多少!
就在田肃啃锅巴时,就瞧见自家府中的马车从拐角出现,渐渐靠近。
田肃眼睛一亮,将装锅巴的油纸包也塞到怀里,精神抖擞地站起来等他家阿翁。
他眼巴巴等到马车停在门前,立马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看见弯腰钻出车内的田尚书,先喊了一声“阿翁”,随后开门见山道:“阿翁,我觉得承包制挺好的,您就别反对了!”
而田尚书适才瞧见田肃守在门口,本觉得心里头很是服帖,紧接着却听了这么一句,立马沉下脸来。
他下了马车,将田肃推到一边,呵斥道:“你守在这儿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在国子监内不好好读书,光想着吃喝玩乐。你可知承包之制弊端几何?可知自古以来商贾最为轻贱?”
“什么都不晓得,就在这儿胡言乱语,简直不知所谓!”
田尚书甩手,怒气冲冲地进府。
这些训斥劈头盖脸砸下来,田肃听了不免有些发懵。哪怕回过神来,也完全想不通为何田尚书如此震怒。
承包制,说白了不就是花钱买更美味的吃食嘛!左右他平日也要跑老远去东市,而日后不必跑远,留在监中买到的还是孟厨娘做的吃食,难道不是一举两得?
田肃很是执着,立马追上田尚书,喋喋不休道:“哎呀,阿翁我确实觉着这不是什么坏事呀!”
“不就是将食肆酒楼搬进国子监嘛!反正平日也要出去,眼下若用了承包制,不仅省时省力,吃到的还是全长安最可口的吃食,岂非一桩乐事?”
“阿翁——阿翁——”
就这样,一老一少快步往田尚书的院子而去,一个逃一个追。
临到院子门口,被吵到脑袋疼的田尚书终于忍不住了,怒喝一声:“二郎闭嘴!回你的院子读书去!”
没等田肃说话,院子内就传来另一声气势更足的呵斥。
“田老头,你是不是在训我的乖孙儿!”
“二郎他都在国子监读了九日书了,难得歇一日,你还逼他作甚?他能是个读书的料子嘛!”
“二郎进来!”
院外的一老一少同时打了个哆嗦,老者面色讷讷,少年郎君面露喜色。
田肃眉开眼笑地溜进去,直奔他家祖母的怀抱:“阿婆——”
田太夫人年过六十,半头银丝,笑眯眯地将田肃拢在怀里,顺势就摸摸孙子的身上:“让阿婆瞧瞧,瘦了!还有你这身上衣裳,有些薄啊……等等,这是什么?”
田肃身子一僵,旋即脑海中灵光一闪。
哎呀,他方才想岔了,就不该自己去劝祖父。
只要能攻克下祖母,还怕什么祖父?
田肃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锅巴和辣条,宝贝似的一一打开:“阿婆瞧,这是我们国子监食堂一位孟庖厨做的吃食,一个是辣口有嚼劲,一个咸香酥脆,您可要尝尝?”
这两种吃食放在一处,先窜进人鼻子里的必然是辣条的辣味。
田肃估摸着他家祖母年岁大了,近年来偏爱这种重口的吃食,见到辣条后定然会心生欢喜。
实际上,田太夫人确实眼睛都黏在了辣条上,却没着急吃,而是迟疑地问:“你口中的孟庖厨可是一位孟姓小娘子?”
田肃一愣,旋即用力点头:“确是一位姓孟的厨娘。”
他笑道:“您不晓得,这位孟厨娘手艺可好了,什么红烧肉、辣子鸡、油泼面、香辣红螯虾……个个都做得忒香,保管您会喜欢!”
田肃觑着太夫人的神色,眼睛滴溜溜一转,故意叹气:“唉,要是承包制能推行下去,这些都能带回来给您吃,只可惜阿翁和叶相他们竭力驳斥,孙儿想孝敬您都没法子。”
“不,祖母晓得!”田太夫人定定说了一句。
田肃一愣,呆呆地“啊”了一声。
而田太夫人的眼神陡然锐利,径直投向慢吞吞走进屋内的田尚书,斩钉截铁道:“田老头,我要日日吃到孟厨娘做的吃食,你看着办吧!”
闻言,田尚书下意识要发怒,又硬生生按捺下来,气势极弱:“你掺和这事作甚,若是喜爱这厨娘的手艺,将人请到府上……”
田肃在一旁闲闲道:“阿翁,据传言,这厨娘与昭宁长公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您如何请的来?”
田尚书一哽。
同时,田太夫人中气十足地冷哼道:“掺和?我就要掺和!”
“我算是晓得为何昭宁长公主不往咱们府上送竹筒饭,却往秦府送了。定是因为你驳了那什么承包制,而秦侍郎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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