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昌明坊的沟渠?
谢青章与王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清明渠。”
“王四前几日去北曲,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曾与临娘提起要掳走一名厨娘泄愤。虽然他未曾提及绑人去哪儿,但很有可能就是去的这间宅子。”宋七娘点头,换上一副认真神色,口吻恳切。
“张九、王四等人行事粗暴,若有人招惹了他们,必定会被百般报复。”
“如若不是小桑儿上一回去救人的事,触动了申五娘、秦六娘等妓子,在她们心里头留下‘仁义’的好名声,再加上桑娘从不轻视任何妓子,只怕临娘是断然不敢站出来告知内情的。”
宋七娘面色一黯:“我们这些妓子命都苦,杂草一般的烂命罢了,出事也无人能护。临娘能说出来这些,已是不易,万望谢司业与王少尹帮着遮掩一二,莫要让临娘她们难做。”
谢青章与王离对视一眼,前者认真道:“你们放心,这事我来处理,不会让外人得知是临娘透露的消息。”
闻言,宋七娘这才安下心来,只说自己太惹眼,与白庆然继续回平康坊装作寻人的模样,以免暴露临娘等人。
走时,她真切地恳求谢青章,若是有了孟桑的消息,千万派人来平康坊告知她。
谢青章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应下此事,转而与王离商量起事情来——譬如如何救人;譬如除了昌明坊的宅子之外,是否还有别的藏人之处,是否要兵分几路。
就在二人商量之时,跟着叶怀信的仆从纵马疾驰回来禀报——
叶怀信离开捉钱令史范衡所在官衙之后,在酒楼揪住户部陈尚书的孙子陈勉。跟着他们的仆从离得远些,勉强听见陈勉口中的“昌明坊”三字,随后便见叶怀信等人直奔昌明坊而去!
陈勉?
莫非就是王四口中的陈郎君?
叶怀信从不做无用之事,向来一击即中。既然他能如此准确地揪出这位陈郎君,那么孟桑之所在,必然也不会出错。
谢青章当机立断地指挥人手,让杜昉回去请皇太后与昭宁长公主,自己则与王离带着人朝着昌明坊赶去。
昌明坊,陈宅之中。
孟桑慢慢悠悠写了十道食方子出来,将纸张拢了拢,递给身边阿兰:“喏,答应你们的十道方子。”
郭二是识字的,从阿兰手上取过食方。他粗略一瞧,只觉得上头的字都能看懂,提到一些辅料却闻所未闻。
他面色不善:“豆豉、豆瓣酱是何物,怎么从未听过?还有里头写的粉丝,这又是什么吃食?”
孟桑装作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无辜一笑:“瞧瞧我这糊涂的,忘记写这些辅料的做法了。郎君莫急,且等我写出来就是。”
站在一旁的王四脸上写满质疑,不耐烦道:“我还是觉得此女满口胡话,指不定是在糊弄我们呢!”
孟桑一听,立马做出不乐意的模样,拍了下桌案:“谁糊弄你们了?难不成国子监那帮子五陵子弟亲口说的赞美之词,还能作假?”
她故意翻了个白眼:“没见识就没见识,少在这儿絮絮叨叨,瞧着烦人。”
“你!”王四易怒,当即就要扑上来揍人。
“四郎莫急!”郭二连忙将人拦住,安抚几句之后,又朝向孟桑,“那就请孟师傅再将辅料的做法也写下来,届时庖厨上手一做,便知真假。”
孟桑撇了撇嘴,叹气道:“算了,左右大家现在是合伙做生意,我忍也就忍了。既然你们不信,那就带我去庖屋好了。给你们露一手瞧瞧,省得这没见识的郎君成天絮叨!”
此言一出,郭二与王四的眼底浮现犹疑之色,一时没能答应。
“这……”
没等孟桑再出言刺激他们,张九郎慢步走进来,语气虽然淡,但却充满威胁之意:“孟厨娘愿意露一手来证实你的本领,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若是名不副实,那就别怪我等下狠手了。”
孟桑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边阿兰在颤抖,她伸手抓住阿兰的胳膊,随后自负地笑了:“论做吃食,我自然是不会怕的。就算是宫中的龚厨子在这儿,我也不会输给他。”
张九郎微微眯眼,给王四使了个眼神:“如此甚好。四郎,带她们去庖屋,记得吃食出锅后让孟厨娘师徒自己先尝一口。”
王四不敢违背,狠狠瞪了一眼孟桑,恶声恶气地带她们离开。
等到屋内只留下了自己人,郭二才犹豫道:“张兄,万一她们在吃食里动手脚……”
张九郎慢条斯理地坐下:“食材和辅料都是我们给的,前后也有人盯着,上菜时让她们自己试毒,没什么好担忧的。”
他幽幽补了一句:“再者,也不必怕她拖延时间。此处是陈郎君私宅,他的上头还有陈相公,谁也别想寻过来。”
郭二细细一想,也安心许多,陪着张九郎坐下饮茶。
而庖屋之中,孟桑瞧见备下的各色食材后,心里头就有了主意。
她之所以又掏食方又要求做吃食,为的就是向这些贼人证明自己的价值,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她就能为自己赢得更多时间,努力等到谢青章或者阿舅来救。
既然要拖延时间,那就先用小炒勾住这些贼人的胃口,随后做些汤品、炖菜,用小火煨着,慢慢消磨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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