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本就煲得一手好羊汤,只是一直拿羊肉身上那股膻味没辙。他从孟桑这儿学了些处理食材的小技巧后,那羊汤煲得是越发可口,惹得许多监生对它赞不绝口。
食堂的每日小食这块,孟桑给添了一道烤苕皮,依旧是交给柱子来做。
柱子真正学厨的日子还不久,刀工也不够纯熟,逮着机会就找纪厨子取经。不过他在小食这一块,倒是有些天赋,做得像模像样,味道也很好。
孟桑想着,让柱子多练一练基本功,顺带着教他一些对基本功要求不高的菜式或小食。这样既不会手生,也不至于让这徒弟觉得学厨枯燥,最终半途而废。
毕竟,魏叔先前也有向她透露过一些事儿,说是觉得纪厨子、陈厨子一心专注做菜,二人对管理食堂没什么想法,而文厨子太拉不下面子、为人不够活络。如果没有什么变故发生,他打算把柱子提拔上来,日后慢慢接替自己的位置。
既然魏询提早打了招呼,孟桑自然也对柱子的要求更高了一些。
而百味食肆这边,孟桑琢磨着推出了一道限量热菜——地锅鸡。
小锅是找人定制的,每口锅能装半只鸡的分量。如若监生们结伴来吃,只怕还要再点些旁的吃食,才能吃到饱。
至于限量……一是这菜费锅、费灶台,后厨施展不开;二则可以跟开水白菜一样,玩上一出饥饿营销,方便提价。
对此,百味食肆的孟老板十分坦然。
嗐!一切都是为了赚钱,不磕碜!
地锅鸡所用的鸡肉,讲究些的得用小公鸡,皮肉紧实又耐炖。若是不讲究,其实用寻常鸡肉也大差不差,毕竟咱吃的就是一个热乎劲儿。
鸡肉洗净后,处理成块,添上各色辅料,先炒再焖炖。揉好的面团切成小份,得先在清水中浸泡过,然后再一一贴到锅边,与鸡肉一块炖上片刻,即可出锅开吃。
头一天推出地锅鸡,依着惯例,今个儿这道菜都会由孟桑亲手做。不过这菜前期比较费力,等到贴好饼子,便也没什么需要孟桑太操心的。
“师父,叶监生与谢司业到了。”阿兰从小门走进后厨,去到孟桑身边轻声提醒。
孟桑点头,将小锅的锅盖盖上,指挥有经验的仆役去外头桌案上架好小炭盆,又嘱咐帮工帮忙盯着些火候,随后端着做好的地锅鸡离开后厨。
大堂内,叶柏似是与谢青章在说些什么,瞧见她过来,两人立马若无其事地分开。
孟桑走近,笑道:“在聊什么呢?”
“在谈岁考。”叶柏轻咳一声,浓密的一行眼睫毛眨啊眨。
谢青章颔首,看似很平静:“嗯,确如叶监生所言。”
孟桑挑眉,总觉得自家表弟的神色不太对。不过她牵挂着后厨的吃食,便也没想太多,将小锅放到小炭炉上后,利利索索地转身离开,去拿其他吃食和白饭。
看着孟桑的背影消失在小门后头,叶柏扭头望向谢青章,颇有些紧张地问:“明日当真都安排妥当了?”
“嗯,”谢青章点头,看着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都已经与令尊、宋七娘他们都说好,明日我耶娘和外祖母也会一起来给桑娘庆贺生辰。”
“宋七娘会提早给桑娘传信,约她去家中一聚,拖到约好的时辰再与她一同回孟宅。”
话音未落,叶柏就瞧见孟桑端着吃食从小门出来,连忙与谢青章一道正襟危坐。
孟桑将干净碗筷分了分,招呼道:“快尝尝这道地锅鸡,香得很呢。”
“哦,对了。我今日还得忙后厨,吃几口垫垫肚子就走,你们待会儿慢慢吃。”
谢青章和叶柏对视一眼,连忙接过碗筷,专心用起吃食。
木质锅盖掀开,露出里头的地锅鸡来。
炭炉子里放的炭火不多,也就起个保温的作用,但仍然惹得锅中汤汁偶尔冒出一两个小泡。
饼子沿着锅壁贴了一圈,一半露在外头,边缘微微鼓起,另一半被鸡肉和汤汁压在下头。锅中央,鸡块被炖到染上酱色,浑身泛着油光,香气逼人。
炖够时辰的鸡肉,尝着软而不烂,牙齿稍稍一咬,就能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鸡爪就更美味了,吮一吮、抿一抿,暖糯可口。
孟桑笑着提醒:“尝尝饼子,那才是精髓。”
闻言,叶柏和谢青章一前一后夹了块饼子,咬下一口,仔细品尝。
贴在锅壁的那一面面饼略微有些焦,但是吃着仍然是软乎的,泛着醇厚的面香;而浸在锅里的那一半,早已吸饱咸辣风味的汤汁,尝在口中能同时品出面香、鸡肉香和酱香……一干一湿,两种口感看似截然不同、水火不容,却在此刻带来极为奇妙的滋味。
孟桑看他们埋头吃饭,便晓得这道吃食必定对他们胃口。抬头环视四周,第一批做好的地锅鸡已经端到监生面前,见众人吃得不亦乐乎,她心中也觉得很是欢喜。
还是那句老话,对于热爱做饭的庖厨而言,再也没有比食客的赏识、满意更能使之开怀的了!
孟桑牵挂着还在炖煮的地锅鸡,于是飞快扒拉完饭,尝了几块面饼,与谢青章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后厨。
离去前,她忽然记起一事,朝着两人笑道:“明日我忙完朝食后,要去七娘那儿一趟,应当就不与你们一道用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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