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辆移动餐车卖的黑麦面包很好吃,我每次下班途经,都要买一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书本翻过几页。
顾渊穆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她恬淡的侧脸含笑,美得像是墙上的挂画,让人看了也不禁嘴角扬得更甚。
“芝士蛋糕呢?”他问。
秦忆思的笑凝固一瞬,随即摇头:“我已经很久不吃了。”
密室内,唱片循环播放着同一首曲子。
即便他们好像已经复合,但顾渊穆的心还是仿佛被狠狠抓住,被人用力地拧动。
加了蔓越莓的芝士软蛋糕,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秘密。
刚同居的那段时间,秦忆思在吃过一次林姨做的芝士蛋糕后,每到周末都缠着她让她做一整个。然后像个孩子一样,一小块一小块地吃上大半周。
心情不好时来一块,心情好时更要来一块。
偶尔回家吃晚饭的顾渊穆,总是能在手机里一堆文件中抬眼,看到她闭着眼睛满足地拿着小匙傻笑的样子。
很简单的满足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哼出歌,还要飞出去跳一段芭蕾。
像个孩子。
后来秦忆思终于有一点吃腻了芝士蛋糕,居然在送进第一口后就开始皱眉。
“有点腻。”她小声嘟囔。
公寓开放式的餐厅很空旷,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家中,呢喃也会听得很清晰。
“冲杯咖啡。”他难得在吃饭的时间开口。
在秦忆思被吓到的表情中,他搭一下眼皮,慢条斯理地解释:“解腻。”
不幸的是,那天恰巧自动某豆机里没有咖啡豆了,他们两个人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备用的。
倒是在柜子里看到了一袋蔓越莓干。
顾渊穆手拉着厨房顶柜的柜门,和胸膛前垫脚仰头的人交流了一下视线。
“我觉得可以试试。”她轻咳,脸上红晕一闪而过,耳尖上的红却忘记迅速逃跑。
见她慌张地转头,不用他帮忙就直接完全踮起脚尖,一把将一整袋蔓越莓干薅下来,顾渊穆只是耸耸肩,将柜门关上。
也许是那个牌子的蔓越莓偏酸,不太甜,刚好中和了芝士蛋糕的腻。在那之后,秦忆思直接让林姨做的时候就放进去,不仅是撒在表面。
次数太多,以至于他这么多年了,一直记得。
顾渊穆不是个会把情绪完全写在脸上的人,秦忆思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酸涩。但她会习惯性地打圆场:“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太能吃甜了。”
“那上次……”顾渊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原本以为她去到另一个城市,认识新的人,离开他的生活,是他仅是设想都会心如刀绞的可能。
反而他却在一块芝士蛋糕上,就已经被巨大的海浪吞噬。
顾渊穆有些难以呼吸,他望着秦忆思,如曾经的她一般在彼此面前欲言又止。
他想,这就是爱吧。
“扔了。”她答。
顾渊穆的下颌紧绷,胸膛缓又深度地起伏。
“刚好,就当作是重新开始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在轻松回应她,还是暗暗给自己找补。
时钟不能反方向回转,就算能够回到从前,他也未必会做出第二种选择。他唯一能做的,是在当下加倍地爱她。
“顾渊穆,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地开始恋爱,不是重新开始。”秦忆思把本子合上,“所以……”
再将注意力从本子上移开时,她才听出来男声低沉重复呢喃的是“Do you remember me”。
“辛苦你要多包容我了。”她将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眯起眼。
一切都好像弯绕着回到原点——在购物中心的门前,她笑着调侃他对待相亲和婚姻的观点,屋檐外是晴空飘雨。
“我……”
顾渊穆的话被柔软的手打断,她馨香的掌心半捂在他的唇上,微皱起眉:“我不需要你给我承诺。”
她怕承诺太轻易,毁灭也会来得轻易。
秦忆思的手反被捉住,指尖被他如点水般轻吻过:“如果男人连承诺都给不出,不是比做不到承诺还要可笑?”
“我对你的第二个的承诺是,这段感情会以你最舒服的方式继续。”
承诺一直爱她是单薄、空洞的。
不远处的密码锁一直间歇性发出报错的尖锐“滴滴”声,那对陌生的小情侣也凑过去,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面面相觑。
到后来,报错声频繁得似乎他们在用枚举法挨个尝试。
秦忆思的目光扫过边桌旁的墙上,钉着的一排卡片。
最后的一张卡片上,是手写的——
My love
“密码要不要试试Giorgia?”她突然放大音量,转头冲门前的人们提议。
在和顾渊穆共同走过的那些密室的“弯路”中,错误的房门后都会有或是声音、或是文字的提示——Giorgia。
在扭曲崩溃的黑暗长廊中,钢镚落地的声音里仔细听,也能听到“Giorgia”的低吼。
“咔嗒——”
门锁在芊芊的手中自动解开,门外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刚好透过午间的阳光,直直洒入昏暗的房间。
他们大概玩了三四个小时,甚至不止。
Giorgia是密室主人公的妻子,也是他一生的挚爱。他在金钱中迷失自己,也慢慢忘记对爱人的承诺。直到最后发觉,才为时已晚,终成遗憾,在痛苦中寻求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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