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鑫真能装傻。
金潇直接打了个语音, 原本想怼他两句。
他那边安安静静, 要么在车里, 要么在家里。
她犹豫了,“你现在, 晚上还去夜市摆摊吗?”
不会因为她, 今晚没去吧。
重逢后, 他挺颓废。
金潇一度以为他苟且度日呢。直到最近,对他的印象一桩桩拾起。他好像变化不大,还是那个程一鑫,总是实力卖惨,背地内卷,勤劳致富。
程一鑫苦笑,“你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金潇轻踢江边铁栏杆,“当我没问。”
“有,”程一鑫叹气,实话实说,“不过我们现在三个人轮着去。”
“嗯。”
金潇应了一声,两人沉默片刻。
程一鑫知道她想问什么,“今天刚好不是我出摊。”
“有空吗?”
程一鑫愣了几秒,“有。”
金潇说,“我没说过再也不见。”
程一鑫最会了。
若无其事。
他始终是不会感到难受的那一位,她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已经想好了再也不见。
半个步子刚迈出去,心理建设就铺满了后路。
既没所谓不见,也没所谓再见。
因为他心里面,其实接受一切结果,大不了被子一盖,脑袋一蒙,痛哭一场,再做一个人间小苦瓜的梦境。
如果金潇是几年前的直球劲儿,可能早就炸了。
好在当年分手耗尽感情。
她对他,猜来猜去,犹如千帆过尽,早就麻了。
“如果我想道别,”金潇嗤笑,“绝不拖泥带水,你不会有机会发来消息。”
试探她,揣摩她。
很有成就感吗。
程一鑫闷声认怂,“对不起。”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金潇命令道,“来定位这,我等你。”
即便江边靓女很多,似过江之鲫。
程一鑫还是一眼认出来。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运动背心勾勒出良好的身材,背沟里可以养鱼,一层薄汗反着光泽,一把小蛮腰简直像人间凶器,盈盈一握,又充满力量。
等他等得无聊,金潇不想玩手机。
对着栏杆扶手上的名人手印按下去,她换了个雾霾蓝色指甲,冷冷地显白。
程一鑫瞥了眼。
明白她为何选在此处等人。
手印旁边写着——金大山(1940-2012),千银电子(原千银手机)创始人。
金潇转头瞥他,在夜色和江色之间,她目光柔和,“伸手。”
程一鑫:“???”
他左右手各拎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准备给她的游戏手机。
只好两手摊平,挂着塑料袋。
金潇勾过其中一个袋子。
她伸手,用柔软的虎口卡着他的手腕,肌肤相触,他们都一怔。
她清了清嗓子,“帮个忙。”
说完,她径直按下他的手腕,直至他的手掌和木质凹刻的手印重合。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金潇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水光,又隐没了。
“不好意思,”金潇解释道,“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就很想这么做了。”
可惜他们没熬到那一天。
知道她家境不久,他们就分手了。
金潇感慨道,“没想过了几年,还能看见。”
如果说以前有什么遗憾,没能早点坦白告知家境是其中一桩,所以没看见程一鑫的手和爷爷手印同框。
她补了一句迟到几年的“对不起。”
程一鑫耸肩,“算了,也怪我没问。”
“知道你家境好,还想着努力努力没准有希望,”程一鑫苦笑,“以前我说那些气话,你不要在意才是。”
金潇双手环肩,眸子清冷,“你以前想过吗?”
“想过啊,不然三层楼手机城为谁开?”程一鑫抽手,重新拎回塑料袋,低头看他脏兮兮的板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分手以后,恨你努力的方向都不给我。还鼓励我创业开手机店,就像驴子前面吊个胡萝卜,让我傻乐。”
“那可真是对不起。”
金潇笑了笑,结束了短暂的软弱。
这算什么呢,时隔五年,和前男友有意无意地又纠缠起来。
还互相再听一遍。
原来当年我也爱你的故事。
如果应景,此处当有一首《可惜我是水瓶座》,「原来你这样珍惜我,从前在热恋中都没听讲过。」
自欺欺人,予以慰藉。
程一鑫啧啧,“没事,哥要没点自我安慰的本事,还真活不到现在。”
金潇:“……”
“劳烦您,爪子放上去。”
“得嘞。”
“我爷爷有一双巧手,”金潇回忆道,“小时候陪我总有做不完的手工。就你车后面氛围灯,我童年玩具就这种七彩发光二极管,幼儿园做土豆电池,小学教我组装电路,我拎着灯箱满屋里跑。”
“我叔叔们想进企业,他拍板同意的。”
“他说,串联电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潇不想说了。
她任眼眶里泪意散去。
程一鑫嘴角抽了抽,“你别告诉我,你以前喜欢我,只是因为这双手。”
他的玩笑总开在最适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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