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怒雷击下,大地发出震颤,劈开一个深深凹地,碧霄就正正落在那个峡渊中。
倾盆暴雨随之而下,穹顶雷鸣电闪。
不知过去多久。
终于,碧霄陷入泥土中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睫毛颤栗,她睁开了双眼,暴雨顺着她的脸颊头发往下流,入目是一片黑压压的穹顶,没有一颗星宿。
碧霄就那样静静躺着,淋着暴雨,听着闪电雷鸣,眼眸默寂,一动不动。
她大概是天界大统后第一个跳绝情道的神。
从前听说,入了绝情道就会忘却七情六欲,变得无心无情无爱。
碧霄想,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内心麻木,不会痛苦。
当她再想起白泽时,再没有从前那种心酸苦涩、百转千回,内心一片漠然。
她甚至能够客观地评价,自己以前还真是愚蠢天真,枉为七大古神,竟然可笑地奉爱情至上。
不过都没关系了。
从此刻开始,她碧霄——‘芳华罗刹’又回来了。
碧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沉静,她爬起来,爬出深谷,往外走去。
她站在闪电暴雨下环顾四周,扬手一挥,沉影剑从巨坑中飞出乖乖落入她掌中。
碧霄随便选了个方向,脚步踉跄,浑身雨水,却不肯停下。
她打算先去归墟。
几个师兄全都住在归墟,那里也是她的家。
绝情道的噬力,无法使用驭行法术,碧霄只得徒步往前走。
她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出绝情道。
归墟在极东之地,因几位师兄有意远离三界俗事,所以与天界相隔甚远。
当碧霄到达归墟,已是三天过后。
她并不知道这三日,因她斩断婚契石跳下绝情道,在整个三界引起多大的震荡和动乱。
大师兄太昊寂灭后,其他几个师兄都回到了归墟,除大师兄外,二师兄玄庚是最宠碧霄的。
当年大战,二师兄双腿因伤受残,回归墟后便一直住在气候地势最广宜的瀛洲。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包容碧霄所做的一切错事和傻事,那便只有二师兄了。
碧霄的沉影剑毫无阻碍穿过瀛洲结界,飞上山巅宫宇。
她的头发丝和衣袍每一处都在滴着水,一手拖着沉影剑,神情麻木走进瀛洲殿。
一路瀛洲弟子见到碧霄这副样子出现,都惊呆了。
“这……天后娘娘?!”
“想死啊叫什么天后娘娘,在归墟只能叫碧霄上神。”
“到底发生什么了?”
“嘘,禁言,要是被师尊听到咱们议论此事,命无了。”
碧霄听着四周弟子的窃窃私语,面无表情往前走着。
“阿宵!”二师兄玄庚推着轮椅匆匆出来,见到满身狼狈的碧霄,惊痛之色溢于眼底,“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二哥。”
碧霄疲惫地唤了声,忍了一路身体上的伤痛,在见到至亲之人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沉影剑从她手中滑落,身体软倒前,她听到自己灵魂发出喟叹:“我好累啊,二哥。”
玄庚推着轮椅冲上前,在碧霄倒地前一刻伸手接住了她,眼底既怒又疼,几乎有杀气涌现。
他怒白泽的不知好歹,疼碧霄的满身伤痕,从小宠着长大的姑娘,交到白泽手里,竟然给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玄庚绝不会饶过白泽。
他眼眶暗红,小心翼翼搂着碧霄,语气小心翼翼像在哄一个孩子:“没事了,乖,有二哥在,没事的。”
碧霄浑身湿透,头乱凝成股贴在脸上,不知道是伤还是冷,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二哥,我跟白泽和离了。”碧霄眼皮将闭未闭。
“二哥知道。”玄庚双眸阴沉地眯了眯。
她斩断三生石跳下无情道的当晚,玄庚和在归墟的几个兄弟就都知晓了。
三日里,师弟们几个接连上天界找白泽算账要人,将天宫搅了个底朝天。
玄庚腿脚不便不行,则派人满三界寻找碧霄,一波人留在闭月宫守候,一波人在绝情道结界外寻觅。
没想到,在他们最焦急时,最后阿霄竟自己回来了。
这三日发生的事玄庚没有告诉碧霄,只要她好好的平安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让我走,我便从绝情道跳了下来。”碧霄感到浑身都疼,疼到了四肢百骸,饶是如此,她的语气却淡得像在谈别人的事。
这次坠绝情道恐怕伤了神脉,对她修为是极大损伤。
玄庚语气沉沉道:“无妨,有二哥在,会护你周全,等你养好身体,咱们就去找白泽算账。”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碧霄沉沉阖上双眼,淡声道。
“好,你不想见,那咱们就不见。”玄庚对碧霄绝对宠溺。
碧霄眼前阵阵发黑,闻着二哥身上令人清凉的草药味道,一阵疲惫伴随着痛骸涌上:“二哥,我想睡觉。”
“好,二哥守着你,安心睡吧。”玄庚在碧霄背上慢慢地拍着。
碧霄终于支撑不住,身心俱疲的她靠在玄庚身上昏了过去。
玄庚脱下外袍披在碧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放去内殿床榻上。
又帮她擦干头发,换来女弟子替她换去湿衣,亲自给碧霄手脚脖腕擦拭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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