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笑着摇摇头,打开了电视机。父女俩一边看着八点档的情景喜剧,一边把印着东方图案的炒面纸盒放在茶几上。
艾希莉去洗了水果,和爸爸边吃边闲聊。窗外风雪交加,窗内温馨暖和。壁炉烧的很旺,噼里啪啦的柴火爆裂声伴着电视剧的声音,她越看眼皮越重,裹着毛毯站起来:“晚安爸爸,我实在要困死了……”“梅林,十一点了,你超过睡觉时间了。”周先生被钟摆的报时声吵的清醒了一点,把女儿赶到楼上去了。
第二天的中午,周先生带着女儿到马尔福庄园。纳西莎正在指挥家养小精灵摆好冰淇淋盏上的水果,卢修斯冷峻的表情带着一丝难见的温和,请他们走了进来:“德拉科,带艾希莉在午餐开始前四处逛逛。”
“是的父亲。”德拉科答应道,带着艾希莉离开客厅。刚刚走出卢修斯的视线,他们就牵住手,德拉科挠了挠她的手心:“我看你对我家比我还熟悉。”“谁让你小时候总是吵着要我来做客。”艾希莉把发丝拢到耳后。德拉科和她十指相扣,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艾希莉不自然的把手抽出来。
德拉科望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
他们并肩穿过玻璃穹顶,艾希莉神色黯淡的把手往裙摆后藏,作为一个女孩,她当然觉得疤痕很丑,一点都不漂亮。
所以她更不愿意自己的男友触碰丑陋的伤疤。
直到下午茶之后,父女俩才结束这场拜访,天黑之后周先生和艾希莉照例煮了饺子吃,她对爸爸说这些伤是不小心弄的,随便蒙混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艾希莉洗漱过后坐在地毯上拆礼物,给朋友们寄贺卡。
她把装着香草的刺绣小包用花纹纸裹起来,写上马尔福庄园的地址,焦糖叼起绑绳飞出窗口。艾希莉照例先拆开暗绿色包装的礼盒,拆出一大堆精致的瓶瓶罐罐。
“什么东西?”她迷惑的一个一个翻过瓶身,去看上面贴的标签。不同功效的美容药剂和祛疤魔药在玻璃瓶里流淌不一样的色泽,艾希莉笑了:“他怎么……”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艾希莉扭开瓶口,倒了一些敷在手背上。剔透的玻璃瓶在她手心里静静躺着,但是看起来远比水晶和宝石更讨她喜欢。
周先生难得在这个假期陪女儿在家待了一周,然后在一个雪天突然着急的收拾起外套。
“爸爸你去哪?”艾希莉揉着眼睛站在楼梯上,她被周先生的声音吵醒了。
“我得出去一趟,甜心。”周先生抬腕看了看手表,“才六点钟,你可以继续睡一会。”
“去干什么?”艾希莉不满的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父亲在查的事。
周先生把剪贴本塞进公文包里,裹紧风衣。他急匆匆的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吻了一下女儿的头顶,神情庄重而严肃:“爸爸永远爱你,宝贝。”“我也爱您……”她目送着父亲出门,驱车闯进茫茫的雪海。
直到假期结束,周先生都没再回来。
艾希莉是搭乘骑士公共汽车到国王十字车站的。霍格沃茨城堡黑压压的,像一只张口的兽盘踞在苏格兰高地。这原本是孩子们的家,不该是他们害怕和厌烦的地方,是那枚粉红色的图钉插进了它的心脏,使它变得不像它了。
她心情很差的回到拉文克劳塔楼,伊莲娜在叠新带来的衣服。艾希莉心跳的很慌乱,她出神的坐在窗边,箱子都没打开过。
“怎么了?”伊莲娜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我叫了你三次……想什么呢?”“没什么。我心脏有点不舒服,也许是太累了。”艾希莉叹了口气,指尖抹了抹玻璃窗上挂着的霜花,擦出外面阴沉的天。
隔了几天的变形术课堂上,艾希莉突然被叫了出去。
她沿着石阶去校长办公室,那种不规律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使她相当烦躁和迷惑。邓布利多亲自给她打开门,这位老人的脸上少有这样动容的表情。
事实证明,艾希莉的第六感常常是灵验的。她来不及问为什么在霍格沃茨也能使用移形换影,也忘了问自己被带到了哪,她只是盯着石床上那块刺眼的白布,还有白布起伏的轮廓。
“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细弱的像喃喃自语。艾希莉伸出去的手快要青白的像那块布,她攥住又掀开,然后双腿一软跌坐在石床旁。
邓布利多搀扶着她的胳膊扶起来,如同捏着一根无所依托的芦杆。艾希莉指尖触碰了一下周先生紧闭的眼皮:“爸爸,还没到愚人节……”
“别涂这种吓人的东西……”她用袖子去擦周先生的脸,想擦掉这种象征败死的灰。周先生躺在石床上,平和的闭着眼。他身上穿着整齐的毛呢大衣,是这个冬天他很喜欢的那件棕色的。凌乱的衬衣领口粘着泥土和血点,不过他的脸和脖子上没有任何伤口。
他不像任何一个中了恶咒的人那样痛苦和不堪,也许因为带走他的是最恶毒也最快速的「阿瓦达索命」。周先生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冰凉的石台上,这一次他不会在梦里经历失去妻子的记忆回溯,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也不用再替谁偿还,为谁负责,他只是平静的躺在那,只是他自己,是艾希莉离世的父亲。
这里是教堂。石台后面矗立的是巨大的十字架,阳光从尖顶的玻璃花窗投进来,勾勒出父女俩分别的恸哭场面,如果添上一些具象的天使或恶魔,这就是一幅充满故事性的宗教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