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会意的往前凑,让她的指尖能触碰到脸颊。艾希莉的手指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眼神朦朦胧胧的:“你是偷偷来的,是不是?”
“我每天都来,避开克拉布和高尔很容易,你不用担心。”他乖顺的格外反常,捏着的手用力又小心,好像是怕她消失,又怕把她捏碎了。
“每……天?”
“已经过去五天了。”
她原应该被送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可是作为校长的斯内普没有同意。任何一个学生不被允许离开霍格沃茨的范围,更兼有卡罗兄妹的反对,艾希莉只能被安置在医疗室。
她本来是治不好的——尽管庞弗雷是出色的治疗师,但是在食死徒一再为难之下,药剂原料都很难凑齐。艾希莉受的折磨太久太多了,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至少在她身上用了三次恶咒,她合该变得像纳威的父母——又或者熬不过昏迷状态而死去。
可是艾希莉醒了,作为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醒了过来。
病这期间,学校里风波不断。麦格教授和阿莱克托发生冲突,斯内普教授为了平衡卡罗兄妹的怨气,给麦格教授予以停职。食死徒和孩子们的气氛剑拔弩张,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德拉科竟然真的敢偷偷溜出来看她,每一天晚上。
艾希莉在这一刻没精力去考虑什么后果,她垂下眼笑了:“我很开心。”
“说什么胡话,你差点……”德拉科的恼火戛然而止,偃息旗鼓回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你不怪我吗?”
艾希莉愣了愣。
“……为什么不说话。”德拉科一定有点恼怒,还有些忐忑。作为马尔福的他第一次试着道歉,却并不太顺利,亦或者他是害怕在她眼里看到一点点赞同的意思。
艾希莉的手上用了点力气,把他拉近了点。她直视着紧抿着唇的德拉科,一点一点摩挲他下巴上青涩的胡茬:“不要自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我要你别动的,我不可能怪你。”她的眼睛亮晶晶,倒映着侧影中的烛火,和他的脸。
德拉科复又欺身把她抱在怀里,身体绷得紧紧的。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贴着德拉科的耳朵:“醒过来能看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别说了。”德拉科托着她的头,细微的叹了口气,“每一次你受伤都反过来安慰我——这太荒唐了。”
“因为我爱你。”艾希莉啄了一下他的耳朵。
德拉科的气场软了下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
艾希莉躺回已经不再温暖的被窝,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胸腔里还有些疼痛的余波,也许是刚刚醒过来的原因,精神总是恹恹的。
德拉科给她掖好被角——他做这种事还真有些新手的笨拙,偏偏又是严肃认真的表情。柔和的光线让他少了一些阴郁和沉闷,倒有点像十六岁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十七岁这一年所有人过得都不开心,德拉科也一样。笑容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事实上,艾希莉要和他见一面都很难,更遑论这么面对面的聊天。
艾希莉是真的很不想看到他皱眉难过的样子。
德拉科低了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话我很喜欢,你要经常说给我听。”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能重新一起走在阳光下……”艾希莉脸上流露出神往的表情,微微垂下双眼,“我可以每天对你说几百句,只要你不嫌我烦。”
“我们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住。”德拉科把她的碎发拨到脸颊两边。
“到时候哪里都没有危险了,我们不用刻意躲起来。”
“那就去马尔福庄园。种很多很多的白蜡树,好吗?”
“还要养几只白鼬。”
“你好大胆。”德拉科有点恼羞成怒的窘迫,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艾希莉抱着他的胳膊,侧过身望着他:“能握着你的手真好,德拉科。”
窗外落叶沙沙声平淡而安宁,他们早忘了现在是深秋的十月初。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们本该肩并肩在黑湖边散步,把落叶踩的脆响,看阳光下叶片金鳞鳞的反光。
本该这么度过最后一个学年。
可现在,他们只能躲避在月光的阴影下,塔楼医疗室的一隅。连说上两句话都是奢望了。
德拉科望着她近乎雪白病色的脸,脸颊都没有软软的肉。攀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双手纤细,手腕看起来一捏就会碎。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
这么瘦,这么单薄,好像一张纸片。
她本来可以不受这么多苦。她的父母都死于非命,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离开这个让她难过的地方。可是就因为她牵了德拉科的手,就因为他——艾希莉留下来了。
德拉科常常陷入沉思。经历了那些之后,一个人待着是最好的选择,发呆也是。想一想父母和艾希莉的事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但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艾希莉曾有的另一条选择——他不愿意自己对她内疚。
可是事与愿违,他反而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他总担心艾希莉怪他。担心这些会逐渐消磨他们之间的情感——横亘着的一根刺。
“我有点困了……”艾希莉打了个哈欠。
德拉科面露惊恐:“你别睡,我去楼下喊庞弗雷夫人。”
艾希莉有点好笑:“别担心,我不会死。现在是凌晨,我是应该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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