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深醒来的时候,发现右胳膊十分沉,整只手都麻了。
医院的药水味他从小就讨厌,蓝白基调的构色填充了所有视觉,偌大又空虚,没人会喜欢。
他的左手还在输液,视线一转,白瑞曦趴在他右手边睡着,还没醒。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毛还微微皱着,但侧脸瓷白,跟剥壳的荔枝一样清透,似乎受了这触手可及的距离诱惑,顾亭深缓缓坐起身。
他轻轻将唇贴在了白瑞曦的侧脸上,她的皮肤带着凉意,却温软。
此时,病房的门被人转动了一下,唐文清拎着早餐盒走进来。
就亲了这一秒,顾亭深如触电一般坐直了身子。
唐文清看到了他刚刚的举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皱眉。
他将早餐拿出来,仔细摆好。
顾亭深看到是他,神情不忿,他凭什么好像做贼心虚似的,唐文清来了又怎么样。
他接着再俯下身,想再亲一口。
唐文清制住他,将他的肩膀推了回去,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当他是瞎的吗?
顾亭深拉扯到了伤口,他闷哼了一声。
唐文清像是没听到一样,低头看着白瑞曦,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叫醒她吃早餐。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他莫名嘲讽。
“你什么意思?”
“是我高看了你,还以为你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原来跟我一样罢了。”
唐文清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遂变得平和,“我可以不做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做能帮她的人就够了。”
嘁,多清高,多深情,真了不起。
“那不好意思了,这个位置我可就占了。”他扬眉。
唐文清突然笑了笑,“你以为经过了昨晚,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然后爱上你?英雄救美这个桥段确实经久不衰,但前提是,美人有意,英雄才能得偿所愿。她意不在你,你最多就是楚襄王罢了,省省吧。”
顾亭深扯了扯嘴角,姓唐的叽歪个啥呢,最烦他这种人了。
“就凭你断了几根肋骨,流了几滴血,她对你最多是愧疚,她心里的人是谁,你应该清楚。”
顾亭深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戾气隐隐升腾,下颚线条收紧。
白瑞曦悠悠转醒,眨了几下眼睛才想起来她在医院里,还有昨晚的顾亭深。
她脱口喊了一声:“顾亭深!”
白瑞曦着急地去看他伤口:“你,你感觉怎么样?”
他变了脸色,故作疼痛地捂住胸腹处,“好疼。”
她慌张起来,“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了,就是没有力气吃东西。”他的声音好像很虚弱。
他看着面前的早餐。
唐文清微微偏头翻了个白眼。
“那,那我,我喂你吃吧。”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先喝粥可以吗?”
顾亭深眼神一亮,笑着点点头。
她手里的碗被唐文清拿走了,只见他脸色平常:“我来喂你。”
顾亭深的脸彻底黑了。
然后沉默地端走了碗。
白瑞曦看向唐文清,问:“文清,你昨晚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你有本书落在我这里了,我怕你会用到,所以想给你送去,看到他追着一辆车,猜到了不对劲,所以叫了救护车。”
“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行了啊,他做啥了你就对他感恩戴德,就放我在这不闻不问是吧?”
白瑞曦的眼神闪过愧疚,对着他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自己很无力。
正如唐文清所说的,她对他,怕是也就这点东西。
顾亭深目光如浓雾,忽而一丝光迸射出来,如强光透过大雾。
他偏要她心里有他。
后来一段时间,白瑞曦每天去医院看他,还亲手给他做饭,顾亭深恨不得这伤口永远也不要好了,突然觉得医院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他打一辈子点滴都愿意。
“顾亭深,医生说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他慵懒地坐靠在床头,他还穿着那套病号服,额角贴着纱布,更显玩世不恭。他看着她在收拾碗筷。
“白瑞曦。”
“嗯?”
“你跟我走吧。”
她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去国外。”
愣完她突然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跟你出国。”
“我认真的。”
白瑞曦叹了口气,“我也是认真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出国。”
“我爷爷在这里,我不可能走的。”
“只是因为你爷爷吗?”
白瑞曦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随后点点头。
顾亭深的面色晦暗。
突然他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你只是不能,不是不想,对吗?”
“我……”
“白瑞曦,我明天的飞机。”
她刚要说的话止在嘴边。
白瑞曦垂下眼皮,不敢跟他对视。
他和她面对面,这么近距离,只听见他强势又隐忍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用这一身伤,换你一个吻,算不算小人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