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哭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出被子,摸索着找到枕边的冰袋,把它放到眼睛上。
止痛针药效过去后,林退胳膊疼得厉害,在天快亮的时候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退潜意识感到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
病床边蹲着一个人,往日狠厉跋扈的眼睛,此刻蓄着一汪浅浅的水,冰蓝色的眼瞳在水汽的冲刷下亮得惊人,但眼皮又红又肿。
他趴在林退枕边,像个伤心至极的哀悼者,寂寂无声地凝视着林退。
林退被他这种哀伤给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凌晨柏原来宿舍找他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后来把他胳膊弄脱臼了,一路跟在他身后哭,直到医生把错位的地方接好,柏原还在哭,简直像中了邪。
那个时候林退大脑乱糟糟的,没空理柏原,也不想理他。
“还……疼吗?”柏原用一种专注又伤心的眼神看着林退,沙哑的声音透着怯生生。
确定不是在做梦,林退抿了一下唇。
见惯了柏原强势自负的样子,猛地看见他变成这样,林退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不想说就不说话,微微侧身留给柏原半个后脑勺,闭上眼睛接着睡。
看到林退冷漠的样子,柏原更加难受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林退隐约听到身后有抽泣的声音,眉心拧了起来,更加搞不懂柏原这个人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医生建议林退再观察一天,但他没遵守医嘱一早就离开了,因为在这里睡不好,床跟枕头不舒服,柏原还总在他床边哭。
医生没再多劝,给林退开了抗炎药,还有活血化瘀的药物。
一个碧绿眼睛的omega男护士很热情,为林退详细介绍所有药物的服用方式,还给他准备了早餐。
林退自从认识柏原没少跟医务楼打交道,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心肠的护士,准备把买早餐的钱给他。
omega用那双漂亮的猫眼笑着乜了一眼林退,“不用,祝你早日康复,以后不用来这里。”
不等林退说话,他端着盛药的托盘哼着歌离开了。
林退感到莫名,拿上药走出病房。
回到宿舍,林退费劲地换下身上的衣服,因为手臂受伤他没办法自己洗澡,只简单刷了个牙,躺到床上继续补觉。
除了临近中午接到沈莫归一通长途电话,其他人倒是没打扰他,林退对此很满意。
挂了沈莫归电话没多久,门铃响了,是学校食堂的人,给他送了一份单只手就能吃的营养午餐。
林退拒绝后,对方没多说什么,转头给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再回来时把午餐放到了门口,然后走了。
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但林退隐约猜到这可能是虞怀宴让人送过来的。
至于那份早饭,很有可能也是虞怀宴,毕竟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护士没道理请他吃早餐。
林退没有动那份午餐,除了工作上的事他现在不想跟虞怀宴有其他交集。
冰箱最下面那层塞满了沈莫归带过来的速冻品,有些是沈莫归在超市买的自己爱吃的,有些是沈妈妈亲自做的,每样都是两份。
林退拆了一盒沈妈妈包的水饺,打开火煮了一碗水饺。
口感不如刚包出来的好吃,但林退一向不挑食,把那盘水饺吃了后,他将盘子放到了洗碗柜。
下午林退没再睡,他又研究了一遍前几天林宜挽发给他的资料,最近对方很乐意跟他谈公司的事。
以前林退对公司的运营只是有大概的了解,并没有过多插手,林宜挽跟林永廷似乎也不着急让他们接手,可能是想让他们在外面锻炼一两年。
所以林退跟林竟殊大部分时间都是搞个人投资,林永廷态度是支持的,一早给他们开了账户。
这几天看林宜挽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她打算暑假给林退在公司安排一个职务。
林退现在不排斥继承公司,因此跟林宜挽通电话的次数频繁起来,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取林宜告诉他的信息。
但他们母子的关系仍旧没有亲近多少,反而有点像上下级。
林宜挽布置工作任务,林退有效率的完成,仅此而已。
有一根刺始终扎在林退心口,他很想从林宜挽主动跟他工作聊以外的事,尤其是他的身世。
但林宜挽对过去只字不提,即便是表露的关心也是公式化的,这让林退渐渐失去了耐心。
忙碌了一下午,林退摘掉防蓝光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用力摁了摁眉心,试图赶走疲惫。
他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刚喝一口门铃响了起来。
从可视电话看到外面的人是林竟殊,林退想也不想立即挂了。
林竟殊拍了一下门,“哥,今天有一个私人聚会,父亲马上就到校门口来接我们,他没给你打电话?”
如果是以前,林退会因为林永廷这通电话先打给林竟殊感到不舒服,现在不想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林竟殊,他是厌烦无比。
对林永廷,林退的感情更为复杂。
林退又有了呕吐感,每次在他神经焦虑或者高度紧绷时,他就会产生这个生理反应。
医生给林退做过详细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方建议他去咨询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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