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津也觉得关渝舟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反正是听得他鸡皮疙瘩起来了。
“切,我来走前面成吧。”介诚把手里的手电筒一抛,取出自己的腰一塌就顺着洞钻了进去。
余子昂沉着道:“我殿后。”
“那我走第三个,和他还能有个照应。”褚津话说得及其顺溜,压根没想过他能照应到余子昂哪点。
关渝舟护着夏濯跟了进去,洞口开得不大,和他们上回钻的秋家没多大差别。但他无法撑地,进去时还是有些困难。
手电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角度,最前端刚站起来的介诚就骂了一句脏话。
“我日……什么东西摸了我一把。”
关渝舟也随之一顿。
他的膝盖压住了一块木板,像是展馆所用的指示牌,但做工却十分粗糙,上面用刺眼的红颜料写着歪七扭八的“人偶展区”。
一节人的手指就落在木板下,大面积的血迹将地面糊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在外没来得及进的褚津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
他话都没有问完,或许是问完了,但里面的人听不见了。
褚津眼睁睁看见洞消失了。
第137章 囚鸟(十五)
两个被封死了退路的人一动未动,四周静谧异常,这让屏息间耳朵捕捉到“滴答”水声格外清晰。
夏濯在关渝舟停顿时也警惕起来,他朝地上望去,可不等看清情况,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头,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进外衣里,顺带着一起递进来的还有那把唯一的手电筒。
又来了。
肯定这人又觉得有什么不能给他看的,之前就没少这样过。
他抗议地动了两下,被隔着衣服轻轻敲了脑袋。
对方温热的气息被布料所遮挡,但说话声却全收入了他的耳中。
“嘘。”
夏濯老实了,紧紧抱着冰冷的金属圆筒。这个蜷缩的姿势让他很不好受,伤处又酸又涨,只好边冒冷汗边等待着。
手隔着衣服按在凸起的那团小动物身上,关渝舟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低声问两米开外只能看见一点灯亮的人:“前面有什么?”
“什么玩意儿都看不见,我现在就跟瞎了一样。”这种明明距离不远却被剥夺视力的情况并不少见,介诚不太在意地捋了一把头发,没想到却摸了满手心的潮意。
他低下头,摊开收回来的手心,视线捕捉到了一片红。
又是梦境里最不缺的液体。
介诚匆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情顿时也不美妙了,“前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咱们头上有东西。”
“嗯。”关渝舟往前挪出一步。
冰凉的丝状物拂过他的耳畔,远处的风擦过脸颊,像有人贴在他的身后哭泣。
问题就在于,他们身后分明该是一堵墙。
关渝舟伸手向后捞了一把。
他挪出不足半米,手臂一晃就该能碰到墙面才对。但他却挥了个空,那堵墙不见了。
关渝舟托住夏濯,免得待会动作过大会让人从怀里掉下来,另一只手取出了口袋中的那把木刀。
开始熟悉黑暗的眼睛让他已经能看见脚边的杂物,但不足以使他在这种环境下行动自如。
远处“啪”的一声响,一盏射灯自上而下打在地上,圈出空荡的一小片圆形地面。似乎是有什么好戏快要登场,灯轻微地晃了晃。
他匿在黑暗里,神情漠然地如一个正等待表演开始的看客。可这场表演却以他始料未及的方式作为开场,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过参与其中的人是谁。
灯闪烁两下,随着剧烈的摇晃,一个人从上方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在圆圈的正中央。
关渝舟脸色骤变,他认得那件衣服。
那是一件纯白的衬衫,大学间夏濯和他夜晚散步时缠着他在路边摊买的,价格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四十九块钱。
那时他们交往没多久,是他送给夏濯的第一件礼物,却硬被穿了好几年。到后来衣服不小心被墨水泼染,哪怕匆匆丢进了水里泡洗,也没能消掉它领口左侧黑灰的那片醒目的梅花印。
夏濯离开时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他曾在被抛弃的日夜间劝导过自己,夏濯早就不爱他了。或许正如当初在电话里所说,他不过是夏濯一时兴起寻来的消遣玩具,腻了厌倦了就该换新的了。
哪怕如此他也想留在夏濯身边,他的一切都可以给出去。
如果夏濯挑上他是因为他的容貌,他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无论何时何地都无可挑剔。如果夏濯喜欢的是他的身体,他可以随叫随到,只希望对方永远只需求他一个人。如果夏濯爱听他的声音,他愿意做那只荆棘鸟,歌唱到死亡降临为止。
医生说他这是病。他矢口否认,到后来愈演愈烈,直到夏濯比他先触碰了死亡才清醒过来。
关渝舟没有看过夏濯坠楼的场景,虽然这画面已经在他脑海里上演过无数次,魇一样地缠了他往后的好几年。但他现在仍不受控地颤抖,胡乱推开四周悬挂的东西,脚边的血水被他踩成了朵朵一闪即逝的彼岸花。
他跪着抱起地上的人,冰凉的触感令他如坠冰窟。青年闭着眼,满脸都是鲜血,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碰掉出一枚无钻的银色素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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