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明剑上还滴着血,他的主人季淮铮将荼明剑召回,故作不经意:“……手滑。”
沈依瑶知道,嫉恶如仇的“男主”听不得这样强词夺理的话,在宣泄不满。
她点了点头,扬眉:“多谢。”
首城护法疼得龇牙咧嘴,对着季淮铮的行为,只是虚张声势地龇着一口都快掉了的黄牙——他应付一个女修都费劲儿,哪里还能有精力再招惹一个?
但他……还有城主大人!
气势大弱的他又转头看向面具人,目光狂热,仿佛看着救世主一般:
“直到我们遇到了城主大人,才得见一线生机!城主大人神通广大,能搜集到那瑶霁的尸骸残余,整合几座城池,构建骸城,压制瑶霁尸骸的诅咒!又广纳四方来客,制成长寿糕,增强骸城的实力!——城主大人无所不能!城主大人,救救我!!”
沈依瑶听明白了:是这几个人出了问题,以为是她马甲瑶霁的手笔,而城主就像是救世者一样从天而降,帮他们延缓困境,博取了他们的信任。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城主大人的身上。
但一片混战中,那被四个护法视为“救世主”的面具人城主仍是站在那里,无论是骨鸟的灭亡,还是手下护法面目暴露,都没有激起这人一点波澜。
这样的人——救世主?
沈依瑶不信。
迟迟等不到城主大人出手相助的首城城主又发出一阵哀嚎,那原本泛出狂热的双眼被两片莹莹的莲瓣覆上。
季淮玷持莲花灯:“眼神不好,留着这双目也没什么用处。”
他那幽深的眼眸看向沈依瑶,虽未多说一字,但沈依瑶也明白,这种卑劣的技巧,“反派”也看不下去。
“女主”季淮清更是觉得他们可笑,将那长寿糕的原理以最简洁明了的话,剖析给这四位护法听。
可他们听不进去。
季栀虽然战力有限,但她听着,也彻底明白,这长寿糕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忙拽着小锦,两人在混战的间隙,趁着底下狂热的信徒居民们尚且在观望之时,指了指那瓷缸灵釜下的幽微的火苗。
小锦是锦鲤妖,瞬间明白过来,鼓着腮帮子,直接吐出小河一般涓涓的细流。
不仅把这火苗浇灭,还以水系妖修的灵力,将那底下持续供火的阵法也破坏了一小角。
她刚才听了许多,也很生气。这吐了水,灭了火,心中仍是窝火,干脆又冲着那首城护法的脸,吐了个大泡泡。
小锦生活在海中,吐出来的水也带着咸,与那伤口撞上,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在伤口处撒盐”。
首城护法这下子可没精力再发表没有三观的言论,疼得完全直不起身子。
其他三名护法与其同病相怜,但他们已经长久地生活在靠着骸城城主和长寿糕构建起来的虚假繁荣与实力上,对上季家几人,明明修为占了上风,却完全不如季淮铮他们游刃有余。
沈依瑶踩着首城护法的身体,径直走向那笔直得如同一根桅杆一样站着的骸城城主。
身疾如燕,一把拽起那准备逃跑的城主的领口,将这面具人踢翻,以剑对着对方的灵府,单手去扯那五官夸张又令人震悚的面具。
凑近了,才发现,那面具原来与黑兜帽以及黑袍本是一体,沈依瑶不得不多用了几分灵力,才将这些一口气扯下,扔到一边。
她倒抽一口冷气——
骸城城主倒真算得上是人如其名,竟是一具骨骸——不,不是一具,而一具半。
一具完整的五六岁大小的孩子骨架,小小的脚下,又踩着成年人的腿骨,使得这位城主大人看上去十分高大。
那小孩子的下颌骨开开合合,明明只有一具白骨,发出来幼儿的声音:“毒妇——!”
它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气得狠了,整个身体的骨架全都在抖个不停。
因此,那尾椎骨上多出来的短短一截,像是尾巴骨头一样的细小玩意也终于显露在沈依瑶面前。
沈依瑶拿着剑的手一顿:
作为瑶霁时,她见过琴鸾的亲子,那孩子的尾椎骨处,也多了短短一截——难道……?
那行动不便的骸城城主趁此机会,赶紧召唤回黑袍以及獠牙面具,再次全副武装起来。
此时,他以洪亮的嗓门,发出成年男子的声音,响彻整个骸城:
“被选中的女修对本城主不敬,本城主决定——谁能杀了她,便能接替首城护法之职,长寿糕予求予取!”
倒在地上已经疼得难忍的首城护法一阵恍惚,完全消化不了他效忠的城主扔下的重磅信息,踉跄着就要爬过去,问个究竟。
而得了城主亲令的信徒居民们却欢呼起来,境界高的争先恐后地挤上祭台,修为低的紧随其后——他们倒是没有做着一步登天的梦,只想浑水摸鱼,混两口那长寿糕。
季栀和小锦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用力,将那瓷缸灵釜干脆掀翻!
一时,能有大半的人转而奔向祭台下方,像是鬣狗嗅到腐肉,围在下面撕扯成一团。
可祭台上,还是有不少人冲着沈依瑶过去。
沈依瑶身下,已经披上黑袍的城主桀桀笑着,又换回那幼童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虽然这些人修为算不上极高,但胜在人数多!这一回,毒妇你必死无疑——!待你死后,我要炼化你的肉身,重塑身体,将你的骸骨继续压在这骸城之下,让你成为神志不清的孤魂恶鬼,永世不得超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