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决定怀第叁胎,盼望这是个软乎乎的女儿。
谁成想,生下一个比女孩还漂亮的男孩。
林母自作主张地将孩子往女性形象打扮。待叁年后生下了真正的女孩,林逢就被置于一个微妙的位置。
兄妹五人中,林逢不是最年长的,上面有两个年龄更大的哥哥;也不是最幼小的,下面有一对更年幼的弟妹。
家长容易忽视处于中间位置的孩子,而孩子渴望得到父母的关注。
为什么妈妈的目光总是落在哥哥、弟弟和妹妹的身上?
为什么妈妈会亲手给妹妹扎小辫子,不给我扎小辫子?
明明所有人都夸我是最漂亮的小朋友,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不看我?
这份无意为之的不平等,催发出了林逢灵魂的第一粒种子——抢夺。他想要要抢夺父母的关爱和目光。
可他太稚嫩了,暂且只会“讨好”这一个手段。他主动留着女性化的长发,为了讨好母亲对女儿的幻想。
紧接着,他学会了“表演”。在其他小朋友皮猴乱窜般的年纪,他乖乖坐在母亲旁边,陪她弹钢琴,陪她画油画,陪她洗胶片。让母亲惊喜地以为这是个艺术天才。
林逢慢慢成长为一位拥有艺术家格调的美少年。
林巡常常对着他的脸叹息。试图说些什么,最终却又阖上了嘴唇。
这份美,有作茧自缚的媚俗感。
父母意外离世后,林逢好像终于走出了怪圈。
十七岁的少年像失去桎梏的疯子,投身各类冲击感官的极限运动。脱离了美与艺术,由运动和暴力带来的高度亢奋让他上瘾。
借着十八岁拿到的股份分红,以及林巡的默认放纵,林逢在假期会尝试各种运动,例如跳伞、攀沿、蹦极、潜水、滑野雪。
林逢十九岁那年开始练拳击和散打,某一次带回家的拳套被十六岁的林迹发现了。
林逢顶烦这个弟弟。闷得像个病灶子,想要什么又不说,就会吊着个眼睛看人。
“林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看到你这个眼神我就想揍你一顿。”
“带我去拳馆,随便你揍。”
父母曾在林迹小时候,送他去练拳击。不过学了几个月,母亲便把他送去练跆拳道。这位高雅的女士,不太欣赏拳击这种横冲直撞的表达方式。
林逢被他呛得无言,却还是带着麻烦的小鬼去了拳馆。给他办了张卡,并在林迹十六岁生日时送了一副限量销售的拳套。
兄长的影响是可循的,林迹跟着林逢尝试了许多极限运动。还学会了抽烟。他们一样爱抽煊赫门。
这些林疏疏都不知道。男人间的秘密和默契,封锁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
九点叁十分。
时隔多年,林逢再一次开车载着林迹来到这家私人拳馆。
二人拒绝了馆主递过来的头盔、护齿和护裆。提着自己的拳套,分别占据拳击台的一侧开始热身。
林逢望着对面的少年脱下短袖,后背的刺青从隐晦不明到渐渐清晰。
林逢不会错过少年的刻意——刻意将后背对准自己,刻意脱掉衣服赤裸上半身。
“林迹,你真的没疯吗?”
“算是疯了吧。”
“我看也是。一回合叁分钟,直接裸打?”
“行。”
凶猛的野兽摆出入侵的姿态——少年紧绷着肌肉,脊柱微微拱起,绕步靠近林逢,重心落在前脚随时准备进攻。
步入高中后,他专注球类运动,拳击已经许久未碰。而林逢拳关节厚实的老茧,昭示着他一直在训练。拳击运动需要力量、体格和技巧,林迹清楚自己只占了一个体格优势。
果然,林逢笑了,那是一种无声的傲慢。他甚至没有摆出防守架势。逗狗似的逗弄着林迹,利用稳靠的腰部力量一个后仰,便躲过了林迹的勾拳。
“林迹,你这双眼睛真招人烦。”
“哦?我看林疏疏很喜欢。”
“是吗——”
林迹在球场上向来是激怒人心的高手。他长了一张帅气但侵略感十足的脸。只要吊着眼梢,勾一勾嘴角,那副嚣张的样子能让任何一位雄性感到尊严被践踏。
此刻加上禁忌的催化剂,两人的交锋变得愈发凶残。
林迹逐渐处于防守的下风,他尽可能让自己回忆起往日训练的步伐,以及林逢的出拳习惯。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是个较显狼狈的门外汉。
“昨晚你就是用这双眼睛,看着疏疏对吗?”
林逢危险又甜蜜地笑着,肌肉攒聚着力量。他腻了,逗弟弟实在没什么乐趣。他不再给林迹格挡的机会——狠辣地出拳,朝少年的眼睛击去。
那穿透力极强的一拳袭来之时,林迹完全是凭借着野兽对危险的天生警觉进行闪躲。
拳头从击中到闪躲的一瞬间,有一个微小的位移,在少年的左眼下方擦出了一道伤口。
一滴又一滴的血咕哝着冒出来。
这紧张的叁分钟搏斗,本质上是一场情感宣泄。
有些疯子,偏要见血才能让体内嚎怒的风暴停息下来。
林迹拥有一种动物性的敏锐。林逢挥出的每一拳都在将激进的情绪反刍给他。
那压根不是哥哥的教育和斥责,是一个雄性的嫉妒和焦躁。
太明显了,明显到林迹也被惹怒。
“小迹太遗憾了,你输了。”
“你开心就行。”
“懒得送你,我还要赶飞机。你自己回家。”
“对了,叁哥。”
林迹挑衅地喊住了林逢,将今早收到的恶意回敬给他:“你最喜欢的穆罕默德·阿里好像说过——”
“击倒对手不难,征服自己才是最难的。”
“在这方面,哥哥你输得可不要太彻底。”
少年喘着气坐回角落,卸下拳套。打开手机,备注为“女朋友”的家伙发来信息:
“男朋友where where?”
“快回来吃二哥做的蛋糕!”
“我的女仆裙被你扔哪儿了?”
“那可是我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男朋友滴滴滴”
“记得帮我去小区东门的菜鸟驿站拿快递”
“我好累不想出门”
“取件码发给你了,爱你”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少年用牙齿凌厉地咬住护手带的尾端,单手解开了缠绕的绷带。烦躁地敲击着键盘,回复道:
“你是不是拿我手机改了备注”
“林疏疏你有点自知之明”
“哪儿有什么女朋友”
“我只看到烦人精”
“半小时后就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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