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们比他高,步子迈得很快,在前边说说闹闹,从没有回头看他跟不跟得上。没过多久,师兄笑着让他们聚在一起,给了每一个人一个小葫芦,说是里面放着糖,要大家一起玩抓鬼,若是躲起来的人被鬼抓住,就要把葫芦里的糖给鬼。
当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听到师兄这么说,便乖巧地带着葫芦躲在后山等人来找。
那年是冬季,雪下得很大,他还梳着短短的头发,穿着并不厚重的衣裳。而他缩在树下的影子很小,很容易被树影藏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点,很久都没有人找到他。
他就在原地等着,等人来找他。大雪不停,落在他的头上,就像是给他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他长得好看,白净可爱的脸被寒风吹伤,鼻头脸颊红扑扑的,瞧着又可怜又漂亮,抱着葫芦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小雪人。
那年霓姮带着若清出去玩,把若清裹得像一个圆乎乎的球,没有让风雪吹到他。他的处境与傅燕沉完全不一样。
若清在树下看到了傅燕沉,见对方可怜兮兮地站在树底下,好奇地问对方:
“你在做什么?”
若清盯着傅燕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傅燕沉晃了晃手中的葫芦,皱着眉,没与他说话。
若清有些失落,就和霓姮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傅燕沉没等到当鬼的师兄,只等到了怒气冲冲的师伯,这时他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的葫芦中放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糖,而是素音师伯给其他师伯的丹药。
他注视着躲在师伯身后的师兄,迟钝的懂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解释,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他。
生气的四师伯不会知道,自己不看好澶容小徒弟的闲言碎语落入弟子耳中,变成了让师父忧心的天大的事情,自诩正义的孩子想要帮师父赶走傅燕沉,便寻了不少事情。
傅燕沉不理解师兄的想法,却知道因为他有邪骨,所以在清原多数人眼中,错事坏事都是他挑起来的。除了若清,清原没有人愿意信他,可他不愿意担着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活着,即便知道没有人会信他,他也会为自己解释,绝不会因为他们不喜欢自己就接下这份委屈。
一如之前,一如今日。
老实说在傅燕沉眼里,今日之事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宦官和葛齐的眼神与之前一样,他们并不信他。
澶容只想护着他,根本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他说的话做的事根本没有人看也没有人在意,所以这些人不会理解,他宁可被宦官带去中都审问,问出个结果,也不愿意就这样认下这份过错,活在澶容的羽翼下……
乏了。
傅燕沉闭上眼睛,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有了溺水者的窒息感。
“他不会做这种事。”
就在傅燕沉的身子变得沉重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拉住傅燕沉的胳膊,似乎想把不好的声音以及质疑的眼神挡住,来到了傅燕沉的身前,对着宦官和澶容说,“他不是这种人。”
若清没有松开拉着傅燕沉的手,他侧着身子,斜视澶容身前的宦官,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虽不知为何傅燕沉会觉得他看到了三魂死前的一幕,可想着傅燕沉问发簪的事情,他觉得问题出在这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他只顾着与澶容一起保下傅燕沉,根本无心关心傅燕沉是否误会了他。
为了帮傅燕沉,他脑筋转得飞快,抓住了傅燕沉如今唯一能站住脚的一点,理直气壮地说:“真是可笑,这人是个魔修,你们中都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听到若清的话,葛齐皱起了眉。
若清不依不饶,“我们不说太后是不是救人心切,也不提长公主插不插手两方的事,更不看修士之间的事与凡尘有没有牵扯,只说我们两方一正一邪,世人到底是信邪还是信正?而两位应该也知道,魔修与宗门势同水火,你们怎么能确定,太后找来的魔修对清原没有敌意?你怎么能肯定这个魔修不知清原澶容?怎么能肯定这人不会临时起意,想要杀三魂嫁祸傅燕沉,然后逼得澶容为了护着傅燕沉与中都起冲突?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傅燕沉误杀了三魂,而不是这人想要看清原和中都不和?”
他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把事情往大了说:“难不成就凭这人的三言两语,我清原弟子就要为了一个魔修的话去死?难不成因为一个作恶多端的魔修,我清原就要失去一个匡扶正义的弟子?难不成中都真要信了魔修的挑拨,对我们正道清原喊打喊杀?如果一人的话有这样的分量,我还真想问问你,要是我说是这人有意挑拨清原和中都的关系,你是信,还是不信?你若不信,又凭什么信他?两边都是口说无凭,怎么这个与太后虚与委蛇的魔修就值得你们如此相信?”
若清虽是如此说,可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好办。男子是太后的人,有着这点,太后就不会相信男子会杀三魂。而傅燕沉之前叫他作证,他却否认的行为更是让傅燕沉的情况变得艰难。
如今他之所以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这些话,不过这仗着正邪之争在堵对方的嘴,其实这招好不好用他心里也没底。近年来魔修鲜少招惹凡人,太后找的都是不参与正邪争斗的魔修,若是查起底子,怕是干干净净。而长公主厌烦修士,这些年有意寻找制衡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