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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怀歪着头。
    ——没有,确实与业怀以往做的一样。
    只要业怀不开心,他可以动手去杀任何人。
    往常他也是如此碾死“蚂蚁”的。只是……只是奎和白牛不是蚂蚁,他们有名字。如果他们死了……宿枝会很难过的。
    而且奎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去找过他的。别管有没有帮上忙,他确实有来找过他的。所以奎不是蚂蚁,白牛也不是……
    而他们都不是蚂蚁,客休凭什么杀了他们,还要如此贬低他们?
    想到这里,一股热意压在了胸口,业怀忽然很生气,就在客休靠近的那一刻打了客休一掌,将他震飞出去。
    客休许是没想到业怀会对自己出手,错愕地捂住胸口看着业怀。
    ——他好像违背了他给父君的承诺。
    业怀的脑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乱。他心里记着父亲的话,没能一掌杀了客休,脑子里又塞着宿枝和奎的脸,一时失神,让躲在一旁乔装打扮过的聂泷把客休救走了。
    等着客休走后,业怀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掌纹错乱的手心,愣在原地许久,也没有看白牛,也没有看奎。
    似乎是回光返照。
    奎在他来了之后坐起来了。
    他嘴角不停地流着浓稠的血,好像是被人喂了什么,血流出来的样子并不对,反而很像是坏了的血块。而他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只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白牛的身侧,然后动作慌张地将白牛的头抱住,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忽地发出一阵尖锐慌张地哭声:“业怀!业怀!你救救他……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宿枝,我该怎么和他说!”
    他一边哭,一边咯血,眼睛很快充血变得通红。
    而这话落入业怀的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指责。
    业怀不动了。
    八月初,风不该冷,但业怀的身侧却吹起了冬季才有的寒风。
    风越来越冷了。
    在奎再次咯血之后,奎看向对面一动不动的业怀,像是累了,就靠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双目失神,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宿枝吗?”
    业怀没有说话。
    奎说:“魅者轻贱,世人很少有瞧得起魅的。我认识宿枝之前,客休一直都把我当作物件,想要知道什么事,想要什么东西,我都是第一个被他送出的问路石,我也习惯了被客休轻贱,直到有一天,客休对我说……”
    “远山有一个叫宿枝的人,是个威胁,要我引宿枝入魔,给越河尊添点麻烦。最好是把宿枝拉到魔域来。我没办法,虽然很怕越河尊,可我还是去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发颤,十分的可怜:“见到宿枝那年,他正在街头坐着,去听对面身患恶疾的阿婆说些什么。他听着很认真,见阿婆哭了,就背着对方去找大夫,大夫不收,他也不恼,不求人人像他,也不嫌阿婆脏,一连找了好几家医馆。明明看上去有一身骄纵的坏脾气,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我觉得这种人都是直肠子,很容易引诱,就去了……之后屡试屡败,眼看着客休越来越不耐烦,就跑到他的房间,脱了衣服直接站在他的面前。”
    “不承想那时跟着他的还有别人,瞧见我以这幅样子出现,便嘲笑了我一番。我本以为我不在意这样的事,其实更轻贱的事我都做过,可在他踹了那人一脚,挡住了我的身体,一边把我脱下的衣服给我穿上去,一边告诉那人是他胡闹,想要以此羞辱我时,我忽然就觉得不舒服了。”
    “你可能会笑我,我那时哭得可难看了,鼻涕眼泪一起流,我还发了脾气,告诉他如果不把他引入魔道,客休就会杀了我,我不想死,他就说,他身边缺一个洗衣打扫的人,问我干不干,我真的好高兴……很高……”他越说声音越轻,只有一口气吊着没去。
    业怀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业怀盯着他嘴边的变紫的血,一直觉得自己本事不小的人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而奎并没有怨他的意思,只说:“其实宿枝也是个可怜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如今是有家不能回,明明很爱外面的山河,却因为越河尊的话不能离开。他想要改变这个世道,为此努力了很多年,却被带到了远山,什么抱负,什么志向,都被磨灭了。只是他性子好,遇到难处也不说,你看着他散漫,就觉得他身边没有难处……其实不是的。”
    “他守着远山,便一无所有,他离开远山,可以尽揽山河,但他却没有选择走……而我看他苦,父母双亲俱在,却不能相见,就想替他、替他找来看上一眼,不想会害死了他的师兄……这下好了,死后也无颜相见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伤心到了极点,在嘴里的血堵住最后一口气时,朝着业怀抬起了手。
    “业怀。”
    “嗯?”
    “你是不是很强?”
    “嗯。”
    “比客休还要强吗?”
    “嗯。”
    业怀听到这里,以为奎是要自己帮他报仇,不料奎笑了笑,对他说:“那以后劳烦你一件事。”他不放心地说,“其实宿枝有些傻气,你,能不能护着他,陪着他,别让别人看他心好伤他,而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放了点糖块。
    那糖很贵,是灵草熬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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