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此时仍跪伏在地,作大礼状,秦观月此刻耳目已浊,只听得尖锐般类似蝉鸣声不断涌起。
娘娘。
秦观月捕捉到一丝声音,便急忙跪转身躯,直到她碰到顾珩的袍角。
陛下,妾,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话。
秦观月尽力与混沌斡旋,近似祈求般的抓住眼前人。
燕帝病入骨髓,耳不闻其他碎语,直看秦观月揪着顾珩的袍角口称陛下,登时便立身起来意图惩戒,只是行动过快,一时急咳起来。
顾珩听见身后燕帝的声音,并未回头,只是看着脚边女人的凄怜样,竟毫不避讳的扬起一丝笑意,如果她永远如此痴傻,该有多好?
秦观月只觉得双脚犹若陷进泥淖,不自觉瘫软在地。
顾珩从秦观月手中提出了袍角,转身恭敬的向燕帝颔首道:陛下,贵妃似是染了疯症,陛下圣体要紧,此事还是交由臣处置吧。
他又成为了那个专断独行、毫不徇情的大燕宰辅了。
顾珩抬脚从秦观月身上迈过,对殿外道:来人,拖下去。
第51章
燕帝尚不清醒,顾珩以此事关乎皇家声名为由,对外只称贵妃突发急病,将其送入密宫修养。
消息传到陆起戎的耳中,已是次日清晨。
宫内传来的切实情况说,俪贵妃并不是得了急病,而是昨日在燕帝面前言语错乱、殿前失仪,似是染了疯症。
疯了?
事发突然,陆起戎昨日白天还与秦观月说过话,那时她一切如常,没有半点不对。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月娘是真的疯了。
陆起戎一把抓住传话小厮的手臂,细细追问下才知道当时顾珩也在场,将俪贵妃囚于密宫的事情是顾珩决定的。
又是顾珩。
燕帝垂危,眼下正是布置大业的关键,秦国公财力深厚,尚且留之有用。若能与其女私定情约,他与秦国公之间想必会更加信任对方,二人的盟约也将更牢固。
但若此时秦观月被他人控制,岂非往日筹谋都将毁于一旦。
陆起戎坐在桌旁,只觉气血上涌,啪哒一声,一个玉质上乘的杯皿被他扔掷地上,溅碎一地。
他当即叫来侍从备马车往秦国公府去。
秦国公本在后院与秦关阳投壶,到底上了年纪,不过几轮下来,身上竟已了些汗。话到此处,他与秦关阳感慨自己老矣,又追忆起往年弯弓可猎猛禽之事。
秦观月疯症之事乃皇家秘闻,因此消息止于宫禁,不曾宣发。陆起戎到时,秦国公正抚着秦关阳的肩头说笑。
秦国公。陆起戎背手淡淡开口。
秦国公闻到熟稔的口吻,眉头不自持的一皱,待回身时,连忙拽下一旁的秦关阳行礼。
不知王爷驾临,府中人失了规矩,竟不曾通传,教王爷见笑了。
陆起戎无暇与他闲续纲常,抬了抬手向一侧的年轻人说道:世子退下吧,我同国公还有话要说。
秦关阳是个顶没出息的,虽先时秦国公并未与他过多透露些什么,但他大体也猜的一二,这两人在密谋一场纷争乱局,于是得令后便急退了。
王爷,若有急事您叫平康茶馆的人报一声便是了,您这样直率率的来,恐怕是有些险要。秦国公言语的意思是为陆起戎着想,但话里话外透着的都是唯恐将自己连带搭进去。
燕帝垂暮,他希望陆起戎兵成,但在兵成之前,却不想锋芒尽显。
俪贵妃,出事了。
陆起戎伫在原地,与一旁依附在他身侧的老朽形成参差之影,他望着远处的一枝斜柳,口气听不出异样。
秦国公一时有些恍惚,连带着动作都有些迟疑,自秦观月入宫以来,除却往来书信照问其母之身体康健外,深宫与王府,再无瓜葛。
一双伪饰的父女,实在不必装些不必要的情分。
他心中长舒一口气,索性送进宫去的不是自己的嫡亲女儿,于是佯装关心,话语关切:陛下近日身子不爽,听闻是娘娘在侍疾,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起戎这才肯偏头向这位父亲露出一丝强逼的怜悯:陛下病重,昨日夜里,俪贵妃被顾珩以疯痴之症囚锁了起来。
陆起戎只知道,顾珩对于权柄的渴望,只觉得宫妃是拦在他上位路上的一道坎,却不知晓顾珩对于秦观月,亦有别的思量。
于是又加重语气强调:淑贵妃暗里,就是被顾珩要了性命。
只是秦国公听闻后,嘴角稍抽搐了几下。不是自己血肉,即便说的再可怖,也终究是酒后闲谈。
秦国公并非愚钝之人,在上番参奏顾珩及黄守仁之事后,他大抵就料到顾珩的箭镞要往他此处射来,而秦观月,不过是他更为唾手可得的解恨之物罢了。
秦国公久浸官场,对于神情拿捏的极为精准,此时已附上了一派张皇之态,甚至连连倒退了几步,幸好城阳王搭手,否则就要摔在地上。
月儿、月儿她
国公,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顾珩谋逆之心,已昭然若揭,你我应尽快成事,俪贵妃方能有一线生机。陆起戎握上秦国公的手腕,力道慢慢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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