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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来,更多的是担心他腿伤状况不好,以及搞清楚自己今天哪里惹到他,把关系缓和。
    云织深深吸气,掌心力气加大把门往里推,门缝在她视野里一点点变大,透出里面的情景。
    她想过很多,太子爷可能睡了,那她马上跑,或者赤身裸体,她也马上跑,其他的情况都可以随机应变。
    但云织想不到,她迈进去第一步,就踩到了碎裂的陶瓷。
    咯吱一声,直刺人的神经。
    云织屏息低下头,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看到,她目之所及的地板上,强震过后似的一片狼藉,昂贵瓷片,玻璃,不成形状的金属,断裂的笔,大幅图纸上明明画着高精密的设计图,都毫不吝惜地被绞碎,甚至有的地方疑似沾着血迹。
    云织惊惧地缓缓往前看,直到窗台边上,窗口开着,夜风忽的鼓进来,把帘子猎猎吹起,浮动的深色布料里,男人倚靠在上面,像一抹融入黑暗的剪影。
    他安静不动的时候,云织还只是心惊,等他听到声音,睁开沁着凛凛寒光的黑瞳,懒洋洋转向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感。
    云织见过秦砚北很多样子了,但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么阈值拉满的咄咄逼人,五官完全被阴影覆盖,手臂垂在一边,掌心松松地摊开,指缝间有斑驳的红痕。
    风更大,窗帘掀起,外面月色稀疏地照进来,拂上他的侧脸,那些白天里无可挑剔的棱角和线条,都像被抹上一层极具侵略的森森鬼气,勾住人的眼睛。
    云织怕他,但这一刻却只觉得惊心动魄,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秦先生
    窗台上的人侧头盯着她,犹如野兽捕捉到弱小猎物,他抬了抬手,蓦的抓起一个半碎的瓷盘。
    想扔出去,最后忍住,五指抓得更紧,他像失去痛觉,血线顺着白瓷流下。
    出去,秦砚北嗓子嘶哑到不像他,我说过了,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在流血。
    云织没有停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仍然坚持靠近他。
    她心脏已经蹦到喉咙口,响声在耳边疯狂震动。
    秦砚北厉声呵斥:我让你出去!聋了?!
    那个滚字,终究咬在满是铁锈气的齿间,不肯说出口。
    他是有清醒意识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各路心理医生给他诊断过很多次,非典型的躁郁症,强发作的时候会失去控制,思想极端,行为极端,妄想加重,沉郁到可以自行了断,也燥到会肆意伤害身边的人。
    药物的作用对他越来越弱,加上从前虚虚实实的片段一直在切割神经,今晚是他发作最不可控的一次。
    当初没这么严重的时候,方简初次见到,都脸色发白地下意识躲开,怕被误伤,现在
    他哑声嗤笑。
    这女人非要来亲眼见证是吧。
    吓破胆,她就老实了,该乖乖滚了,也不用再说报恩之类的鬼话。
    云织胸口闷得发疼,指甲死死按着手心,看到秦砚北手臂抬起,匀长两指略微并拢,漫不经心向她勾了一下。
    她忍着心悸,加快脚步跑向他,刚一靠近他的范围,下巴就猛然被掐住。
    秦砚北手指冰凉,沾着湿漉漉的血迹,用力捏着她小巧细致的骨骼,指腹深陷进女孩柔软的脸颊里,他把她拽到跟前,冷淡俯视:云织,你是不是真不要命,机场那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就来我这儿找死?
    云织与他近在咫尺,身上温润绵和的气息网一样把他笼罩,他眉心死死拧着,那种清水涌入干涸龟裂土地的刺疼感,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痛苦又着迷。
    窗口鼓起来的寒风里,秦砚北走到某种末路,保持着所剩无几的清醒,近距离逼视她:这是最后一次。
    他克制着推开云织,呼吸沉重,唇角几道干裂的口子都冒出红。
    云织一个字没说,看了他一会儿,利索地转身出去,一路跌跌撞撞避开障碍,没看到身后那人泄力地往后靠,放任自己陷入更深的阴影里。
    秦砚北对自己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直勾勾看着洞开的窗口,夜幕漆黑,星星都没有一颗。
    都滚吧,他谁也不需要。
    他
    比之前更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笔直走到窗台边,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他后颈,温热玻璃杯压到他下唇上,不管他喝不喝,生猛地往里倒。
    直到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口,杯子的攻势才和缓下来,趁机把水润进他撕裂的唇间。
    这会儿能毁天灭地的太子爷被迫喝着水,云织一口气给他灌了半杯,太子爷缓过来,狠狠攥住她小臂,杯子一歪,掉到地上砰的摔裂。
    云织气得眼睛有点发红。
    这都是钱!他一个杯子好几千,说没就没了!会不会过日子!
    那些水不能解渴,反而激起病人真正贫瘠的面目,秦砚北忍无可忍,某根极力抑制的弦,被她的再次靠近彻底瓦解。
    好,你要报恩是吧,秦砚北的嗓音微微扭曲,那就来陪我。
    他的冷静用光,一把拉过云织,坚硬手臂横在她腰间,无底线地向里收紧。
    云织站不住,咬着嘴唇跌到他胸前,慌乱地双手抵住他,试图从密不透风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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