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简例行打电话来记录秦砚北的心理状况,没想到他唾沫横飞说了快十分钟,太子爷居然一言不发,只有一声一声低缓的呼吸和笔尖勾线的沙沙声,隐隐慑人耳膜。
方简忐忑问:出什么事了?是因为下周的秦家家宴?那家宴不是你们家习俗吗,你要懒得面对那帮虚情假意的亲戚,不去就行了,不至于受影响吧。
秦家家宴是多少年的老习惯,不管子孙在外面怎么呼风唤雨,到日子也得回去聚这个餐,毕竟现在秦家的老爷子秦江川还在位,掌着大权。
那边停了许久,方简以为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秦砚北磁沉的声音才低低传来:你谈过恋爱没有。
没啊,方简说完才反应过来,敢情心狠手辣搞事业的秦总这会儿是为情受困,不过理论知识丰富,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秦砚北终于张口,有少许的哑意:忽冷忽热什么意思,在应该更进一步的时候,反而往回退了。
方简不能相信这种问题居然出自于太子爷的嘴,而不是跟他恋爱的姑娘。
他合理分析后说:一般这种情况,只要两个人是正常恋爱互相喜欢的话,那应该是对方有什么深层需求你没给实现,跟钱有关的不考虑,最常见的应该是官宣承认?
他越说越觉得靠谱:你也说了,现在是应该更进一步的时候,那在这之前,她应该是想要一定程度的重视,毕竟你身份特殊,她一个上学的小姑娘,外界眼里本身就相差悬殊,她想要被承认也是人之常情。
说白了,方简笑道,人家没能从秦总身上得到安全感。
他听不出秦砚北的情绪,但对面的呼吸节奏显然比之前要沉着不少。
秦砚北淡淡评价了一句:矫情。
紧跟着就挂了。
秦砚北把工程师团队那边待审核的大量数据审完签字,又把几份白天没时间处理的文件看完打回去,视线才再次回到漆黑的手机屏上。
这女人,加了他微信,连句晚安,一个表情包都不会发了。
手段用起来还真是狠得下心。
为了牵扯他情绪,左右他的喜怒,她快要无所不用其极了。
秦砚北拾起手机,受了胁迫似的蹙着眉心,打开搜索引擎,在里面一字一字输入:女朋友故作冷淡怎么办。
搜出来的各类回复99页还带加号。
其中点赞最高的那条说:如果你只是一般喜欢,那就由着她,大不了分手,如果你非常喜欢,那就主动热情点,送礼物,带她见见朋友家长,给她官方认可,女孩子闹嘛,大多都是缺少安全感。
秦砚北耐心欠缺地扣上手机,嫌恶地冷嗤。
一般喜欢都谈不上。
最多就有些心动而已。
他合上眼,薄薄眼帘压低,睫毛在脸上投下疏冷的暗影,很快他又把手机按亮,拨了个电话,几声机械的等待音后,对面接起来,他语气听上去毫不在意,惫懒地淡声说:爷爷,下周末家宴,我带个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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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织不想把守分寸这事做的痕迹太重,让秦砚北有什么误解,在她看来,除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外,一切都还是跟以前一样,秦砚北那么忙,能有空关注她一下就不错了,应该发现不了有什么变化。
但对秦砚北来说,云织每分每秒都在他面前故意作死。
一起吃早饭,他把杯子放在了她的杯子旁边,两个嘴唇印过的位置互相碰上,她就像犯了什么大忌,装着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杯子挪走,恨不得放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
他顺路送她去学校,她在车上紧紧贴着车门,生怕哪一下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让人看见,呵,不是当初扒他衣服,送他暴露情.趣装让他穿的时候了,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能直接成仙。
他给她打个语音电话,通知她晚上有应酬晚回去,她那边语气诚惶诚恐,客气得能直接去秦氏底下的航空公司做空乘,唯恐亲密一点,被她那边或者他这边的人听到,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在身上挂个不熟的牌子。
嘴上说着报恩,照顾他的伤病,接管他的心理,实际上这些天她快要把他当牌位供起来,烧香上供以表尊重,端茶倒水当起保姆,这是对男朋友?说对神仙都过分了。
有什么要求不能当面跟他提,想要礼物,想被承认直说就那么难?非得搞这些。
不绞着他的耐性,不磨他情绪,她就浑身难受是吧。
云织今天在课上再次被当做教学目标给着重点名,自从sin的身份曝光,她的身价一夜飙升之后,她在学校基本都是这样的待遇。
虽然不介意,也难免有点不自在,云织坚持到下课,迅速起身走出画室,手机上又接到了几个重金约稿,还有预定sin下一幅画的电话,她都暂时推掉了,越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越不能急功近利。
哪怕秦宴北拍下画的时候不是本人到场,也没暴露身份,但她总觉得,她接下来在油画圈的表现,也关系秦宴北的脸面,不能随意。
走廊里人多,云织加快脚步往外走,经过走廊转角时,一晃眼看到江时一站在窗边跟老师说话,而老师就是交流活动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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