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她爱去哪去哪,他才无所谓。
秦砚北深夜回到南山院,家里一片漆黑,往常这个时间会开着的那几盏灯,似乎成了无底的黑洞,吸纳着胸腔里不断翻涌的燥乱戾气。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不自觉走向后院的玻璃温室,面无表情按开灯,照亮大片鲜嫩的菜苗。
秦砚北颊边线条收紧,俯身想把云织种的这些碍眼东西拔掉,最好树也砍了,但等冰冷指尖触摸到菜苗上面,他只是不耐烦地抚了两下,刚要离开,目光就猝然一跳。
角落里有棵苗居然黄了一片叶子,在满眼绿油油里尤其扎眼。
秦砚北脱下大衣,解开衬衫袖扣挽到手肘,露出肌理修长的小臂,他半点不在意身上的西装裤和皮鞋,直接踩进泥里,碰了碰那片卷曲的黄叶。
啧。
等那女人回来,看见了又得难受。
他拿出手机上网搜索菜叶黄了怎么处理,回答都让扔掉,说已经救不活了,死心吧。
秦砚北盯着那几个字,难以言明的某种空洞在心底一寸一寸往下掏,他打电话给助理,肃声交代:找个种植方面的专家过来,越快越好。
助理以为南山院种了什么名贵品种的花,紧急请了一位专业大拿连夜过来,到了一看齐齐傻眼,谁也没想到需要援救的对象是一棵价值不到一块钱的幼年小油菜。
专家啼笑皆非,但对上秦家这位祖宗的瞳仁,玩笑话都咽了下去,有些战战兢兢地说:拔掉就行,已经黄了,不可能恢复原样。
只是一句正常回答,这间色调气息都显得温暖安谧的温室里,就像四季颠倒,无形寒意带着凛然攻击性,让人只想逃跑。
等助理有眼色地把人请走之后,偌大房子只剩下秦砚北一个人,他目不转睛看着那片黄叶,想象云织抱住膝盖蹲在这儿,一脸失落地跟他说:砚北,是不是没救了。
开玩笑,她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救。
秦砚北上楼,进云织房间找到她画架上剩下的颜料,在盘子里调个相近的绿色,执拗地涂在那片黄叶上。
他神经还在跳,牵连着全身都僵冷酸痛,把方简拿过来的药按最大计量吃了,很快副作用就找上来,胃里翻搅着抽搐。
秦砚北再次回到云织卧室里,看她留下的那些衣服用品,浅色枕头被她铺得平平整整,但下面遗漏了一根长头发。
他匀长手指绕着那根长发,在神经不堪忍受的拉扯里慢慢侧躺在她床上,残留的一点清润气息把他包裹,他咬着牙关,下意识蜷了一下身体。
男人高大挺拔,身骨颀长优越,在云织睡过的被子上,却只是一片冷硬沉默的剪影。
秦砚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他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跳上一道低矮的围墙,懒懒散散踩着连绵不绝的屋顶往前走,停在一个简陋的天窗边。
他伸手掀开,里面没什么光,隐约躲着一个细瘦可怜的身影,像只几个月没吃过饭的落水小兔。
他怀里揣着后山摘的小桃子,不多不少还剩十一颗,扔了一个给她,她惊恐推开,他就继续扔,直到她不再怕得闪躲。
小兔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就巴掌大,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他每一次的梦里,都是这样隔着距离,永无止尽地给她投喂着食物,但今天,他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恐惧趋势,卸了窗子就直接跳进去,把小兔拉过来,拂开她挡着脸的头发。
里面竟然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五官,黑瞳红唇,湿漉漉的睫毛,唇珠微翘。
不是十三四岁的柔弱少女,是刚跟他争吵过,口口声声要和他决裂,家都不回,一个吻拖了这么多天,在他用尽办法满足她后,依然不肯吻他的云织。
云织冷冷看他,把他推开。
他觉得自己也许疯了,掐住她不安分的脸颊拉近,不管她还有多少对付他的小心思,低头就狠重地咬上她嘴唇。
试想过无数次的触感,落在唇上像是融化的温水,又像烈火灼烧。
他不管不顾地深入,被云织哭着躲开,眼睛通红指着他:秦砚北,我不会回去了,不会上你的车,这个恩我不报了,你滚!
秦砚北凌晨在梦里惊醒,睁眼时满室漆黑,云织身上的气息已经被他贪婪得消耗干净,房间里也找不到一丝。
他胸口急促起伏,翻出手机点开云织的微信,指尖不够稳定,输入:你要闹到哪天,到底想什么时候回来。
这行字停在聊天框里许久,他又一个一个删掉,把手机攥得发出异响。
秦砚北翻身坐起,额角都是冷汗,漆黑眼睫垂低,看到枕边压着一条没来及收拾的发绳,乳白色波点,干干净净,和她一样。
他捡起来,缓慢绕到自己手腕上系紧。
这个女人,明天要是再不回来,他就把家里的密码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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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织在酒店过了一夜,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就当做一颗漂浮在云端的泡沫破裂,一切回归从前。
她还是按部就班的学生,跟那个仰望不起的地方和人从来都没有走近过。
隔天她很早起床,同城下单了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等快递员送来。
她穿好后把昨晚的礼服仔细打包好,想给秦砚北寄过去,转念想想矜贵如太子爷,怎么可能会要她穿过的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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