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林也颇为遗憾,坦然道:“顾九行事一向恩怨分明,道途之上,无辜者众,我选择了自己,姚兄既已猜出事实,顾九亦不打算解释,这次我欠姚兄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之处,顾九必竭力相助。”
“你这样……”姚枫还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道不同,解释亦是徒劳。顾平林再行一大礼,道声“请”,便举步离去。
姚枫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正要回去,迎面忽然急匆匆走来一人,英姿勃发,步履如风,红锦披风在身后呼呼地飘。
“姚兄,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齐兄弟?”
“快,”齐婉儿上来就拉住他的手臂,“你快些帮我想个办法!”
姚枫安抚道:“何事着急,慢慢说。”
“那女人非要嫁给我!”齐婉儿有些气急,“祖父已经答应了季氏的亲事,没想我好心救人,反惹出这场祸来!”
姚枫抿了抿嘴:“家族子弟迟早会娶妻,怎么叫祸事?”
“姚兄不知,女人甚是麻烦!”齐婉儿摆摆手,叹道,“何况我也不想这么早娶妻,不瞒姚兄,我如今一心只想创招。”说到创招,他整个人便意气风发起来,双目熠熠生辉,“齐氏如今空有剑、阵世家之名,实是两头尴尬,剑术阵法无一可称顶尖者,我能感觉到,朝歌剑术之上,定可产生一套更高明的剑术!姚兄,你信不信?”
四目相对,饶是姚枫沉稳,也不禁被他的意气感染,颔首:“我信。”
“我就知道!”齐婉儿大喜,继而神情又转为沮丧,他愤然转身,一掌拍在柱子上,“我将此事告诉祖父,祖父却骂我……好高骛远、异想天开。”语气满是失望,带着哽咽,他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祖父却不相信自己。
齐真会阻止,这不难理解。齐婉儿本是剑道天才,只需照常修炼,纵使朝歌剑术不算顶尖,也足以让他名震天下,相较而言,创招风险却太大了,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不说,甚至可能影响原来的剑道,天才被毁灭很容易,齐真无疑是给孙子选择了一条最安全的路。
旁观者清,姚枫自然明白齐真的苦心,迟疑了下,伸手轻轻拍他的背:“长辈总是为你好。”
齐婉儿微微低头,收手之际,不着痕迹地拭了下眼睛:“祖父不许我再想创招的事,说今后会看着我修炼,我……”他轻轻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姚枫,断然道,“无论如何,创招势在必行,姚兄,你得帮我!”
双眼微红,目光却坚定,那是年轻剑者的委屈和倔强。
姚枫沉默了下:“此事需三思而行,你要考虑清楚。”
“我意已决,”齐婉儿冷笑,“若失败,大不了我不当齐家这个宝,没人照拂而已,你当我真不知外面修炼艰难?我既然敢这么想,就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这次进海骨坑,我跟着存了不少材料。”
出生以来一路风光,他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委实难得。姚枫终于道:“总还有我。”
齐婉儿闻言展眉:“是了,那时我就说我是姚兄的朋友,谁敢小瞧我?”
“你不会失败。”姚枫语气略重。
“那是自然!”齐婉儿微嗤,抬了抬下巴,负手道,“我不过说说而已。”
姚枫见状露出几分笑意,提醒他:“季氏那边的亲事怎么办?”
齐婉儿这才又焦急起来:“我正是头疼这个,好容易才骗过他们溜出来,这里我也不能停留太久,祖父知晓我认得顾兄,必会找到这里,若被抓回去,我此生怕是再难自主。”
姚枫想了想:“如此,先躲起来吧。”
“我也这么想,北界是回不得了,南界……我与段六打过赌,”齐婉儿对那个“五十年不入南界”的赌约后悔不已,“长留蓬莱岛更是不成,你说这如何是好,唉唉!”
姚枫迟疑道:“段六公子不会在意。”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反悔!”齐婉儿犯倔,“就算他不在意,我也是不去南界的。”
姚枫无奈:“你有何打算?”
齐婉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想留在海境……”
“不行,”姚枫打断他,“危险。”
海境乃未知海域,凶兽众多,更有阎森这类魔头,齐婉儿这修为根本不能单独行走,何况他又不是谨慎细致之人。
“危险才好历练,”齐婉儿有些不悦,“何况这一路也没出什么大事,我会小心的。”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姚枫绷着脸:“不得再提。”
“这也不行,那怎么办!”齐婉儿有些恼,突然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听说山外之地十分隐秘,你带我去躲上一阵?”
“这……”姚枫迟疑。姚家避世而居,山外之地通常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以免引来外祸。
齐婉儿见状便知他为难,倒也不介意,摆手道:“罢了,我先走了,你别泄露消息就是。”
“去哪里?”姚枫扣住他的手臂。
“随便走走。”齐婉儿答得含糊。
“海境危险。”
“总比让他们找到好,”齐婉儿挣开他,有些烦躁,“你别管那么多!”
姚枫沉声道:“你若当我是兄长,就听话。”
齐婉儿脾气上来,也恼了:“我当你是兄长,才来找你商量,你不帮我就罢了,反倒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倒跟我爹和祖父一样呢!”在他的经历里,家里那些堂兄弟谁不争着跟他亲近?不用他开口都来帮忙,缘由都不用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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