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灵兔类凶兽出于本性限制,凶性不足,通常没多厉害,因此所有人听到程意的提醒,第一反应就是当成笑话,都没将所谓的“兔子”放眼里,但程意自幼猎杀妖兽,他的话绝对不该忽视,他说“不能飞”,可知此物乃空中凶禽,能让辛忌吃亏的、长得像兔子的凶禽,唯有兔面凶蝠。
段轻名当然也能想到。
袁骁沾上蛇涎,若能安分点,也不会有事,他不安好心地出掌,妄图借机除掉段轻名,掌风带去蛇涎味道,反而引来凶蝠围攻。
他找死,正是段轻名要的结果。
凶蝠老巢就在前路,利用袁氏的力量削弱蝠群的力量,众人通过的把握就更大。
这种情况下,袁氏实力尽显,法宝法阵都拿了出来,除了袁骁,他们竟还有一名内丹大修,才一盏茶工夫,就有数十只凶蝠被斩杀,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几名修士相继战死,尸体上密密麻麻地趴满了凶蝠。
袁骁已成血人,眼看凶蝠杀之不尽,他尽力打开缺口,将齐砚峰从蝠群里推了出来。
“表哥!”齐砚峰倒是毫发无伤,蛇涎味已散尽,但她身上沾了血腥气,仍被外围两三只凶蝠盯上,其余人都忙着救袁骁,无暇顾及她,她也没有求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拔剑狠狠地朝凶蝠斩去。
顾平林看得明白:“生为女子,可惜。”
此女使的正是方才请教的那几招,比剑图已大有不同,能这么快领悟并化用入战斗,实属难得,奈何世家女再有天赋,在娘家也是学不到什么,就算嫁入夫家,也还要看夫家规矩行事,她的剑道之路比齐婉儿更艰难。
剑法虽好,奈何修为太低,齐砚峰到底还是被三只凶蝠咬住,痛得低呼,她含泪朝段轻名这边看了几次,始终没有开口。
见段轻名安然不动,阎森“哈哈”一笑:“小子,够狠。”
倒是被蝠群包围的袁骁,听到齐砚峰的呼声,也不顾自己重伤,急得高叫:“表妹你怎样了?段兄弟呢?段兄弟你快救她!”
袁氏三子中,袁骁是高傲出名的,因自作自受陷入险境,他至今也没向这边求救,毕竟还有骨气在,如今竟肯为了齐砚峰开口,可见“情”之一字困人之深。
顾平林暗忖,侧脸看段轻名,恰好那双妖魅的黑眸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齐砚峰被三只凶蝙咬伤,血气又引得其余凶蝠渐渐围过来,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顾平林略一皱眉,收回视线,飞身过去,单掌纳气流,几只凶蝠被震开,顾平林趁势扣住齐砚峰的手臂,将她带出险境,那些凶蝠再围过来时,却仿佛遇上什么忌惮之物,迅速退开,就连咬住齐砚峰的那三只也松口飞走了。
齐砚峰惊魂未定,她本是尊贵的世家女,外出历练也没遇到过这么凶险的事,加上受伤,又惊又痛,便有些承受不住,无力地伏在顾平林怀里,颤抖,哭泣不止。
段轻名看着两人,神色如常。
顾平林安抚性地拍了下齐砚峰的肩,顺势轻轻地将她推开些:“没事了。”
世家重礼仪,齐砚峰也是一时害怕才失态,冷静下来,她连忙后退了步,抽噎:“多谢……顾公子。”话音刚落,又一名袁氏修士的惨叫声传来,她立即记起袁骁的处境,顾不得伤势,哭着就要冲过去救人:“二表哥!”
顾平林拉住她:“此刻过去,于事无补,反而添乱。”
齐砚峰回头,眼泪汪汪,满含乞求地望着他。
顾平林放开她,不做表示。
齐砚峰忍不住看看段轻名,又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默然低头。
“不是顾师弟见死不救,”段轻名温声解释,“兔面凶蝠虽凶残,却不好久战,如今它们伤亡不小,应该很快就会退走,袁兄只需撑住便好,若我们动手,再次激起它们的凶性,后果更严重。”
齐砚峰“啊”了声,连忙抬脸望着他:“当真么?”
“当然,”段轻名含笑道,“放心吧。”
半空风起云走,宝光闪烁,袁氏众人仍在与蝠群作殊死搏斗,惨呼声不止,袁骁的情况一定更坏,齐砚峰内心焦急,但她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只好听段轻名的话,忍着没有冲过去,捂着嘴在旁边嘤嘤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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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正如段轻名所言,再过一盏茶工夫,那些凶蝠仿佛听到号令,忽然齐齐脱离战圈,如来时那般集结成乌云,快速退走。袁氏众人伤亡惨重,二十四人折损大半,只剩十人,且人人带伤,其中袁骁最惨,他之前为保护齐砚峰,吸引了大部分凶蝠,如今已真气枯竭,肩背手臂被撕去了大片血肉,血流不止,内丹也受损,倒在地上起不来。
齐砚峰奔过去扶他:“表哥你怎样?”
袁骁摇摇头,虚弱地握住她的手,眼里总算有了些神采:“你没事……就好。”
“都怪我。”齐砚峰泪如雨下,拿丹药喂他。
一名袁氏修士怒视顾平林众人:“你们竟然袖手旁观?”
顾平林不语。
“住口!”袁骁半撑起上身,喘了口气,忍住没有昏迷过去,“几位朋友修为不足,人之常情。”
“但他们也太……”那修士犹自不平。
顾平林打断他:“然后呢?”
那人愣了下:“什么?”
“我就是袖手旁观,”顾平林平静地扫视袁氏众人一圈,将视线重新落回他身上,“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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