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燥热感折磨着身体,血液仿佛在燃烧,带来比上一次更绝望的煎熬。顾平林倚坐在墙边,手指扣住墙,指印渐深。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却被迫保持清醒。
昏迷这些时日,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不能继续耽误时间了,找人解毒无疑是最快的办法,至于常锦心和步水寒——
顾平林看屏风的方向。
无论他们听到多少,只要封印他们的记忆,就不会有人知晓。
不,那正是段轻名想看的结果,真这么轻易妥协,自己有何颜面再自称是他的对手?
……太热了,脱一件就好。
手不知不觉离开墙壁,刚碰到衣带,顾平林猛然惊醒,低头,迅速握紧拳。
可恶!可恶!
恰在此时,外间响起脚步声。
“谁!”顾平林立即抬脸,失神双目重凝冷光。
来人恭声道:“阁主让属下过来,顾掌门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段轻名!顾平林寒声:“不需要,出去。”
来人迟疑:“可……”
“滚!”情绪不受控制,顾平林几乎是暴怒,顺手抓起身旁木架砸过去。
木架“砰”地落地,来人退后,不敢造次。
受伤加上药性影响,顾平林有些脱力,喘息着倚到墙上,冷不防摸到地上的花瓶碎片,他立即将碎片抓紧在手里,用力。失去真气保护,掌心很快变得黏湿,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又有人走进来。
“顾掌门?”赫然是蓝非雨的声音。
顾平林暗道不好。
蓝非雨见他这幅模样也吃惊,要过来查看:“你怎样了?”
模糊的身影走近,顾平林万不会让他看出什么,当下将手又握紧几分,尽力让声音显得冷静:“我没事,你站住。”
因有救命之恩,蓝非雨果然听话地止步,沉声道:“阁主迁怒于你?”
顾平林没有回答他,反而冷笑:“段轻名,看够了吗?”
蓝非雨与那护卫都吃了一惊,扫视四周。
许久。
“你们都下去吧。”清雅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默。
护卫答应“是”,快步走出房间,蓝非雨却还在迟疑。
“怎样,要留下来保护他?”段轻名慢声道,“顾掌门救过你的命,还为你修复道脉,是你的大恩人,如今你却为李墨青背叛我,让顾掌门独自承受后果,他方才可还在为你求情呢,还是,蓝谷的后代都忘恩负义?”
蓝非雨冷哼:“若阁主要罚,我愿……”
“他不会杀我,”顾平林心知段轻名是故意,及时打断他,“蓝非雨你先离开。”
蓝非雨也不算笨,闻言冷静下来。
“当然,”段轻名慢步走到顾平林面前,俯身,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可是师兄弟。”
眼睛看不清,其他方面就变得分外敏感。纵使隔着衣袍,顾平林也能感受到那只手传来的凉意,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不够”……他强行压制着这股本能的冲动,站稳后便立即推开那手,不肯露出半分异常,吩咐蓝非雨道:“你去灵心派找周山主,就说我已有安排,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蓝非雨不再多言,告退。
脚步声消失的同时,顾平林终于放松身体,站立不稳,向身后的墙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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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种话,是确定自己能出去。”段轻名道。
“当然。”顾平林道。
藏在身后的手被扣住,强行带出,血从指缝流下,已经在身后滴了一小滩。手被迫翻转,有什么东西拨开他的手指,失去真气保护,瓷片深深嵌入掌心,整个手掌血肉模糊。
“用意志压制本能,”段轻名笑了声,“这就是你的选择?”
顾平林寒声:“我的选择,是跟你同归于尽。”他猛地抽出手,用瓷片扎向对面。
瓷片落地,声音清脆。
“你不会,”段轻名握着他的手腕,低头在他耳畔道,“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灵心派一定保不住,陈前,步水寒,常锦心那群蠢货怎么办?就算我愿意同归于尽,你也不想死啊。”
顾平林紧抿唇。
段轻名道:“看,灵心派永远是威胁你的最好的理由,你这么聪明,却任由弱点左右自己。”
熟悉的气息变得诱惑,顾平林不动声色地后仰了身体,尽量拉开距离:“你也够聪明,不是同样被利用?”后背猛地撞到墙上,疼得他低哼了声。
对面人道:“我应该为你喝彩吗?”
顾平林道:“你也就只会恼羞成怒了。”
“是啊,无能地恼怒,”段轻名的语气听不出恼意,“有时我甚至想,也许当初就不该救你。”
顾平林扣住腰间那只手。
他却顺势贴近来:“你杀不了我,也不想死,这样鲁莽地冲我动手,是要做什么呢?”
视野唯剩一片白,鼻尖传来浅浅的药香,无处宣泄的燥热疯狂地涌向对面,手上的力气在流失,顾平林抬起脸。
“叫我出来,就代表你心里已有选择,你还在拒绝什么?”声音温和且自然,正如日常闲聊般,听在耳朵里却透着无限诱惑。
如受蛊惑般,顾平林情不自禁地松开手,抓住他的前襟。
段轻名却突然笑起来,将他的手从胸前拉开:“你觉得我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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