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那位有独特爱好的沈四公子,正在验尸房里。
这五具尸体被从乱葬岗挖出来后,骆仵作便在那家客栈里验过尸了,死因都已查明。
但凡自己验过的尸体,骆仵作都会记忆深刻,因此,这五具尸体抬进来时,骆仵作还向他们打了招呼:你们来了?今天天冷,没冻着吧?
平安缩缩脖子,他怎么觉得有冷风只往他脖子后面钻呢。
骆仵作,你来看。
沈逍不知何时,已经用块雪白的大棉帕子遮住了口鼻,他隔着帕子,对平安说道:把这些尸体全都翻过来。
平安快要哭出来了,四公子啊,您是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才让我干这活儿的吧。
五具尸体被翻转过来,露出后背,骆仵作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他走上前去,恨不能把贴着尸体看个仔细。
因为在这五具尸体的后腰上,全都出现了一个刺青,以前没有的刺青。
刺青的图案是一只鸟,一只怪鸟,翅膀上长着利爪的鸟。
且,虽说是刺青,但这图案却不是青色的,而是红色,暗红色。
没有,绝对没有,那天我验尸的时候,这刺青绝对没有!
骆仵作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那张白白胖胖的圆脸,因为兴奋而冒出细密的汗珠,像是蒸熟后忘了掀盖的大馒头。
第二九五章 原来是这样
嗯,的确没有,今天我让人搬尸体时才发现的。
沈逍并没有被骆仵作的兴奋所感染,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就像一块毫无人性的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验过这么多具尸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古书之中也没有记载,这世上竟有如此奇事,死后多日,刺青方可显现。
骆仵作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平安看得心惊肉跳,骆仵作你高兴个啥啊?
因为这是我让人画上的。沈逍的口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你知道你家后墙上那只小王八是谁画的吗?就是熊孩子我啊。
你你画的?骆仵作的脸垮下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欠揍的小孩,你画这个做什么?不对啊,这也不像是画上去的,这分明是刺青啊。
这个不难,我有一种颜料,画在人身上就会有刺青的效果,骆仵作,你要试试吗?
最后一句话,沈逍只是顺嘴一说,他虽然一本正经,可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少年,他几乎不会与人开玩笑,他开玩笑就是这样。
可是这个玩笑显然用错地方了,若是别人,一定会摆着手说不用不用,可是骆仵作是什么人,那是真真正正能与尸同眠的人。
好啊,那颜料你带在身上了吗?快给我画上看看。
骆仵作撸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圆润的手臂。
沈逍嫌弃地看一眼那截白胳膊,面对臭气四溢的五具尸体,他竟然从骆仵作的胳膊上闻到了油哈喇的味道。
平安用根小木棍醮着颜料在骆仵作的胳膊上画了一条小虫子。
待到小虫子干透,平安就听到了骆仵作的惊呼声。
果然,这个刚刚画上去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是陈年老刺青。
真是神奇,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平安学着自家四公子,面无表情地藐视着高兴得像村头傻小子似的骆仵作。
就这?神奇?
岳离不知道用什么破草药捣碎了调出来的,最初是抹在脸上,大晚上的扮鬼出来吓唬他们,后来四公子发掘出这破药汁子另一个用处,于是他们三个便用这个在各自身上画画,左青龙右白虎,后背上还要画个关云长。就他画得最不像,青龙画成青虫子,所以四公子不让他画,因此他的画技便止步于虫子了,倒是四公子,你看他画的这怪鸟多像真的。
平安索性把余下的药汁子全都送给了骆仵作:今天带的都被我家四公子给用了,这些您拿去画着玩吧,不过现在天冷,这个也没用,若是到了夏天,您手头紧了,在身上画上一只大老虎,说不定还能赚点保护费。
平安,滚出去!没等骆仵作道谢,耳畔就响起沈四公子冰冷的声音,于是平安如愿以偿滚出了验尸房。
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太舒服了。
骆仵作,您可有觉得这只鸟的图案有些熟悉?沈逍问道。
这只鸟?自从发现尸体上多出了以前没有看到的刺青,骆仵作便沉浸到发现新事物的惊喜之中,直到现在,他才重又端详那个新画上去的图案。
沈四公子说得没有错,这只鸟他似是在哪里看到过。
是哪里呢?
忽然,骆仵作一拍大腿,他想起来了。
五年前,京城外接连发生几起杀人案,被害的都是出家人,凶手非常猖狂,每次杀人后,都会在墙上用血画一只怪鸟,那只鸟与沈四公子您画的这只,一模一样。
骆仵作说到这里,忽然打量起沈逍来了:沈四公子,五年前你多大?
沈逍阴沉着脸:十一岁。
十一岁?唉,那不是你。听上去,骆仵作居然还有几分遗憾。
沈四公子虽然会画怪鸟,可是五年前他只有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孩本事再大,也不能连作多起命案还能逃出法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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