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那包药是我拿给儿媳妇的,只要随便找个人来问问,就能查出那天的包子是我儿媳妇蒸的。朱嬷嬷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这里面的事情想了一遍,真若是要查,她们一家子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那包药?什么药?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华静玟冷冷地说道。
朱嬷嬷不敢置信地瞪着华静玟,眼前这位端庄秀丽的人,是她用自己的奶一口口喂大的,无论华静玟让她做什么,她们一家子都不会有半个不字,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大姑娘,那药是您给我的啊。朱嬷嬷颤抖着声音说道。
嬷嬷,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净说些糊涂话?
华静玟用帕子掩着嘴,似是被朱嬷嬷给逗笑了,她用手指拨了拨炕桌上的一碟子红豆糕,对伫立一旁的宝钏说道:把这个包起来,让嬷嬷带给家里的小孙子吃。
宝钏拿来干净帕子,把红豆糕包上,华静玟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宝钏说道:朱嬷嬷说话颠三倒四,想来是身子不适,你拿十两银子,让朱嬷嬷去看看大夫,这几天府里要办丧事,少不得要辛苦,朱嬷嬷身子不舒服,就不用来了。
朱嬷嬷站在一旁,怔怔地听着。
她明明就在这里,可是华大姑娘的这番话却是对宝钏说的,而华大姑娘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十两银子,一碟子红豆糕,不让她来府里了,这是要用这十两银子封住她的嘴,还是要让她们一家子去给华四老爷抵命?
大姑娘,您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您做事不能这么绝。朱嬷嬷在清远伯府十几年,岂会是个好相与的,既然华静玟不肯承认那药的事,那就索性撕破脸吧。
朱嬷嬷一家子虽然都在清远伯府做事,但签的不是死契,他们不能算是清远伯府的奴才,即使撂挑子不干了,也顶多就是白干一个月,没有银子。
想到这里,朱嬷嬷腰板挺直,她冷笑道:大姑娘莫非是觉得我们一家子眼皮子浅,十两银子就能打发?没错,你把那药给我的时候,的确只有宝钏姑娘一个人证,宝钏姑娘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兄弟都在府里,真若是顺天府来查,宝钏姑娘一准儿是不会说实话的。可是大姑娘想过没有,那药虽是我们家人给下的,可是嘴也是长在我们身上,我老婆子贱命一条,姑娘信不信,我能在公堂上一口咬定那药是您给我的呢?虽说这事没有人证,可若是老婆子我当着那么多人在公堂上说出来,姑娘你猜官老爷们会不会把你带到衙门盘问盘问?
一直在故作镇定的华静玟,在听到朱嬷嬷的这番话后,那强撑起来的从容便荡然无存了。
你敢?她恶狠狠地问道。
朱嬷嬷呵呵直笑:我一个替罪羔羊有何不敢的?
华静玟瞪着朱嬷嬷,她不敢相信,那个从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嬷嬷,为何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泼辣歹毒,凶狠奸诈。
你是毒妇!你对得起我吗?华静玟咬牙切齿,她对朱嬷嬷一家够好的了,不但让他们在府里做事,还时常赏这赏那,这一家子也太没有良心了。
第三三九章 逃
朱嬷嬷心里刺痛,十几年来,她捧在手心里的姑娘骂她是毒妇!这些年,这个姑娘是她的天,是她全家的天。
华静玟说得没有错,朱嬷嬷和她的儿子儿媳之所以在府里做事,是因为她是华静玟的乳娘。他们家没有签卖身契,如果不在伯府,他们也能找到其他差事,甚至于回老家种田。他们之所以留在这里,一来是因为朱嬷嬷舍不得自己奶大的孩子,二来也是有私心,觉得留在伯府心里踏实。
可是现在朱嬷嬷只是觉得好笑,她太好笑了。
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又如何,那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在华大姑娘眼中,在这府里所有人眼中,她只是一个没签卖身契的下人而已。
朱嬷嬷深深地看了华静玟一眼,她没有再说话,一把夺过宝钏手里的十两银子,转身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华静玟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喊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快拦住她!
宝钏也反应过来了,拔腿就追。
可是朱嬷嬷的腿脚比她们这些整日只在花园里赏赏花的要俐落许多,宝钏追出来时,只能看到朱嬷嬷的裙角消失在院门外面。
宝钏想要叫上丫鬟们一起追,可是又担心朱嬷嬷撒起泼来不管不顾,当着府里的人胡乱嚷嚷,她略一思忖,便推着一个没留头的小丫鬟说道:你去前院找我哥,大姑娘找朱嬷嬷有事,你让我哥无论如何也要把朱嬷嬷拦住。
小丫鬟飞奔着跑了,宝钏提起裙子重又追了出去。
朱嬷嬷从大姑娘院子里出来,直奔大厨房去找儿媳妇,好在儿子今天没在府里,跟着管事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这几日朱秀媳妇都在大厨房里帮忙,她正在和面,外面有个婆子叫她:朱秀家的,你婆婆来找你了,你快点出来吧。
朱秀媳妇拿了块湿巾子抹抹手,便从白案房里走了出来。
见她出来了,朱嬷嬷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一棵树后,从袖子里掏出对牌,压低声音说道:四老爷死了,大姑娘要把祸事全都推到咱家头上,这府里没法子待了,趁着她还没有找到你头上,我这里有对牌,你现在就出府,把顺哥儿送到你二姨家里,让你二姨家的小子往城外的庄子里送个信,让顺哥儿他爹先别进城,在外面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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