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指挥使,这五个字,便能看出薛妤对她身边那位是怎样的信任和倚重。
这才过去多少年。
区区十年。
溯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松珩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好在,就在朝年话音落下后不久,他们就到了地方。
霜花巷是南二街后面一截,不论严冬或是酷暑,这儿一年到头都停着马车。富家公子们往往一撩车帘,整整衣裳袖摆,玉扇一折,嘴角便不由自主噙上了笑,熟门熟路地走进各家花楼,推开某扇烂熟于心的门。
沉羽阁的人很快便到了,是十来个乔装成浪荡公子的男人,他们朝薛妤和溯侑拱手,为首的那个捏了捏自己翘起的两边假胡子,对薛妤道:女郎,正巧我们少东家前阵子在这里养了个姑娘弹琴奏曲,昨夜得了您的吩咐,那姑娘已被暗中接到府上住着了,待会我们进去,只说得了少东家的吩咐寻人。
您只管做自己的事,后头的事全不必操心,交给我们来解决。
薛妤颔首,视线扫过一圈,落在溯侑那张极其惹眼的脸上,朝他勾了勾长指,道:跟我过来。
他们一闪身便消失在错落难辨的巷角,松珩眼一沉,才要跟上去,却见溯侑陡然抽身回望,视线沉沉如霜刀,随手一个无声无息的困人剑阵便兜头朝他罩来。
等他脱困,再抬眼,四处茫茫,哪里还有人影。
巷子狭窄一角,薛妤停下脚步,她手往脸上一抹,只见原本及腰的黑发被一双无形的手拢起来,高高地束起马尾,拉成潇洒而窕然的一道弧度,脸仍是那张脸,不过眼尾被拉长了,眉描得浓而重,向上挑着,现出一两分男子的俊朗和锋利来。
衣裳也紧跟着换成了男子样式,腰间缀着巴掌大的美玉和针脚细密的香包。
公子如玉,眼尾却又偏生媚意。
如何?薛妤声线刻意压着,现出一两分小公子般的稚嫩和跋扈来。
两人离得近,溯侑只看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低声吐字:足以瞒天过海。
薛妤方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等会若真有异样,暂时别管他们两个,配合我见机行事。
好。
两人很快回到沉羽阁的队伍中混迹其中,为首的那个一摆手,一行数十人径直闯入霜花楼。
因是白日,霜花楼人并不多,可也有不少喜静好享受的勋贵子弟在吃喝茶煮酒,眯着眼欣赏美人曼妙的身姿曲线,见了这样大的阵仗,好几个顿时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哎呀,这不是沉家少当家身边的阮公子么。出来打圆场的是涂红抹绿的老鸨,她翘着两根手指,笑得热情又夸张,道:今日诸位公子光临霜花楼,想必也是为了新来的璇玑姑娘,这就不巧了,璇玑的惊鸿舞十日后便要登台,如今正闭门苦练,不若诸位瞧瞧楼里其他姑娘?
妈妈,我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那个被称为阮公子的男人笑了笑,道:我们今日不是为了璇玑而来。
我们少东家为哄桑雀姑娘开心,一掷万金压在霜花楼,不过是出门办个事的时间,两月不到,这楼里便有人逼她接客,及至昨夜突然下落不明,妈妈若不给个交代,今日我们几个便只好强硬搜楼,将人找出来了。
老鸨大惊失色,急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桑雀姑娘跟少东家之事,楼里楼外人尽皆知,哪有人敢逼迫
她话说到一半,薛妤神色突的动了动,她顺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妖气朝另一侧看去,而后夺步而出。
为首那个阮公子见此情形,当机立断摆了摆手,神色极为不耐地打断了老鸨的话,道:搜!
一时间,人影浮动。
薛妤和溯侑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个方向掠去,朝年早随时观察着薛妤的脸色,第一时间看出不对劲,这个时候发挥出了眼尖的优点,牛皮糖似的粘在薛妤身后,松珩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人前前后后跃上三楼。
薛妤飞快锁定先前浮出妖气的几个房间,她朝前几步,敲响了其中一扇的门。
久无人应,久到周围两个房间都小心翼翼地露出条缝,或探出一个朝外张望的脑袋。
朝年和松珩去那两间房中搜过,不多时,回来摇头,低声道:两间房的主人都在下面陪客,留着侍从在准备晚上的衣裳,我们看过房里,没有异样。
房中妖气越来越重,又一点点朝外逸散,再加上远处人声渐近,薛妤决定硬闯。
她微微提了一口气,猛的一用力,那扇门便倏的在眼前大敞。
层层红纱帐,层层珠玉帘。
薛妤挑开第五层珠帘的那一刹那,眼前只剩一层轻纱,纱后是正褪下衣裳的女子,华丽而庄重的大红石榴裙顺着肩头剥落,露出一具姣好无暇的胴体,双峰挺立,茱萸点红,腰线窈窕,两条腿细而笔直。
她猝不及防,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面临这副情形,当即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飞快拉上一层纱帐,同时冷声道:溯侑。
闭眼。
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瞬,随后朝外摆手,丢出一个结界,迅速恢复冷静,道:都到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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