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为敌,是真有点可怕。沈惊时拍了拍牙关,道:你是真没感觉吗,你不怕疼的啊?
说完,沈惊时往碗里丢了一颗败血丹。
紧接着,他们以嬷嬷的装扮踱步到正殿,将那碗鲜红的血液送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噗嗤一声,接着是人影簌簌,兵荒马乱。
一叠声的惊呼中,溯侑与沈惊时慢慢退出殿内。
走了。步出主殿后,溯侑衣影婆娑:这里不能多待,不出一刻,人族大能便会在此地云集。
两人从护国大阵原路摸回去。
===
续命仪式失败,裘桐接连吐出污秽物和脏血,直到吐无可吐,又开始自嘴角流淌出清液和苦汁,嬷嬷们拿着帕子擦了又擦。
此刻歪在枕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瘦得不成人形的男子,再看不出半分朝堂上号令四海帝王的威仪模样。
几位德高望重的人族前辈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为首的那个又是给裘桐灌药,又是拿针灸刺激,半晌后将一块被冰水沁过的帕子丢在铜盆中,神色颓然,说话时唇颤抖着蠕动:有昭王的血在中间做引支撑,加之及时控制了败血丹的药性,陛下的身体还能再撑两个时辰。
接下来我会下针,使陛下清醒过来。
虽未明说,但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披坚执锐赶来的骠骑将军握了握手中的剑,悲声道:我去点兵,把那些蓄意谋害陛下的
白诉打断他:薛将军!那些人我已让人族前辈们去查了,可查与不查结局都已定下,现在最要紧的是陛下。
闻言,殿中几位将帅不甘地咬了咬牙,在昏沉的内殿中等待帝王的清醒。
裘桐醒来时,天色已晚,殿内燃起了灯,眼珠转动几下,视线所过之处,是一片陈旧的腐朽和枯败。
人人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身影僵硬哀戚,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一种问都无需问的荒唐结果。
失败了。
他喉咙困难而艰涩地哽咽了下。
还有多久?他完整地问出一句话来,殿内无人应答。
无人敢答。
白诉。裘桐头偏向床边一侧,静静看着那道佝偻下去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朕还有多久。
陛下。白诉扑通一下跪在床前,被那道如割肉般尖而利的眼风逼得吐字艰难:还有有两个时辰。
裘桐猛的仰了下头,又闭了下眼。
到头来,与天搏,与命斗,小心翼翼,机关算尽,还是走到了无计可施的一步。
陛下,是圣地那边出的手,奴才已命人去彻查
裘桐冷冷地打断他:朕知道,这原本就是一场赌,朕赌输了。
结局已定,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死亡的阴影中,他反而全然冷静下来,一双沉定的眼眸自眼前数十人的脸庞上划过,连生气,愤怒,歇斯底里的发泄和直面死亡恐惧的时间也没留给自己。
白诉,将朕存放密信的匣子捧过来。回光返照的时间里,他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重了些。
白诉连着诶了两声,在壁柜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乌木匣子,跪着捧到裘桐的跟前。
裘桐啪嗒一声挑开上面的小锁,取出里面三封密信,撕开揭印,抖落信纸,一行行扫过去,像是沾满了某种浆果汁液的乌紫色唇翕动着,一字一句道:朕二十有二继位,至今二十三年过去。这二十三年间,朕将毕生心力倾注在壮大人族一事上,远古时人皇一统山河,一言令天下,使人族居万物之长的风姿,朕未有一日敢忘。
可惜,上天给朕的时间太少。
真的太少了。
甚至于,连一具健康的躯体都吝啬赐予他。
裘桐手中夹着第一封密信,丹凤眼垂着,看着纸上一行行流畅的字,语调中倾注着一缕冰凉的冷漠之意:原本,若是换命之术成功,朕可再用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发展民生,囤积粮食,广开人族自己的书院,门派,命圣地与妖都隐世而居。千年之后,人族可攻打两地,命四海称臣。
届时,人族不必有求于任何高高在上的古仙,更不必再惧怕恶事做尽的妖族。
可这注定只是个美好的幻梦。
他才踏出一步,就永远地深陷进现实的淤泥中,难以挪动。
这条路,朕走到了尽头,可人族没有。裘桐朝骠骑将军招了招手,而后将信珍而重之交到他手中,边咳边道:这二十余年,朕为人族谋划好了未来。
三州五城远离皇城,妖物盛行,即便新皇上位,一时间也查不到那里。朕花十数年,举国之力建造了巨大的坑道,同时将龙息一分为八,分别交予此八城城主。他们忠心不二,坚定自己的信念,愿意为朕,为民牺牲,朕死后,一两年内,他们便会利用龙息,国库的远古灵器陆续招来人世间近八成的妖族。
说着,他将第二封密信交到不知何时现身的白发老者手中,话锋不变,接着道:此前,朕曾启动朝廷的底蕴,向独属于人族的圣物求了个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