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四这一日,在京郊的某一条道路上,来往行人络绎不急。
这些人皆是要去往那位林大郎庄子上报名那农事学堂的,自从前几日,那位林大郎放话于今日开始接收报名者后,这条道路出现的年轻人便越来越多。
毕竟那位林大郎招收学者的要求其一便是年轻,体力好。
那不是户部司崔大人家的那位仆从么?怎的他也出现在了此地?
另一位瞧着像是在水部司钱大人家见过
还有虞部司王大人身边的人也来了嘶,竟然见着了好几位旧相识了!
那位林大郎行事虽抠门了些,但听闻其教学时却从不藏私,想来他们这些人的目的,应是都一样的了
说起来,时下对技艺尤为看重。若谁手上得了一门好手艺,自是藏着捂着,唯恐泄露了出去。但唯独这位林大郎,便是在他还未曾做官之时,便毫不藏私的将所会技艺随意传授了出去。
那些个老百姓只欢喜他们能学来这般好的技艺,使得耕种变得轻省快捷,地里粮食也能增产许多。可却鲜少有人去细想,如林立文这般毫无保留的教授者是多么罕见。
而这一次,这位林大郎更是开设农事学堂招收学生。好些本就看重他农事上的技艺的官大人们,自是赶紧挑选出合适者前来报名,势必要从这位林大郎身上学来几分农事上的技艺。
这些官大人们特意挑选出来学艺者,必然还得是他们能信任的人。因此报名时,好些人才惊讶的发觉,原来老熟人竟来得这般的多。
好巧,竟在此碰见严兄,可是也来与那林大郎学艺的?
确有此想法想来周兄出现此处,应也是如此?
想着能学上些许技艺也好
如此甚好!学艺期间,我等也能互相照应交流些许
自是应该的,只是不知我能否通过那位林大郎的考核
以严兄之学识,断不用为此担忧。
这些个是由京中官大人们派遣出来的人选,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扬着一脸笑意开始客套寒暄。
只是面上虽客气,但内心如何,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被主家派来的,目的一致。因此在还未通过报名时,大家便都是竞争者。
而除了这些官大人派遣的人选外,还有好些是京城附近这一片的普通百姓家的儿郎。
此刻,这些人听着旁边响起的谈话声,心中越发的忐忑难安了。
因为对比那些由官大人们挑选出来的人选,他们底气显然是不足许多。便是对于求学一事,好些也不过是想着学点本事的时候,还能挣来不少银钱。
要知晓这位林大郎可是早早的便放出话来,学堂不收束脩,学满半年者可领薪资,且薪酬不低。
而如他们这般只识得一些简单字的普通百姓,没背景没关系的情况下,想要找份高薪资的工作也不是件易事
也正因为如此,待到林立文来到学堂外的院子里时,便见着报名者大致分为了两拨站着。
一波便是那些个官大人派遣而来的,事先便是熟人,他们与等待时自是不自觉的便站立到一处。
而另一波便是普通识字者,对比起前者聚集在一块客套的寒暄,他们中便是也有互相交谈者,但神色上却能明显看出更为忐忑和紧张些。
在见到林立文出来后,两拨人群便快速的安静了下来。
到了这会,紧张和忐忑的不止是普通民众,那些个带着目的而来的人选,此时心中也很是心虚。
这便是因为他们受到时下大环境的影响,从而产生的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思想。
林立文对于这两拨人的态度,却是一视同仁。
其实对于这些官大人的派遣人选,反而更是林立文眼下最需要的那一批。因为说句现实又极为残酷的话,在时下,其背景和关系圈子真的尤为重要。
这就好比当初的林立文,即便他想出来许多好使的农具,可在前期时,他也只能教授给到林家村的村民们。便是后面林立文提议林家村人,组建了堰塘林氏割麦队将他的名声传开了,能吸引而来的也不过是附近的十里八村的乡民们。
一直到割麦队引起了当时的衡县王县令的注意后,通过他和他背后的王氏,才使得如今的林立文能走到大众面前来。
且即便如此,在最开始时只冲着林立文白身的身份,也使得他这一路走来多有阻挠。若非林立文是穿越而来,身上带着数千年先辈们积累下来的农事学识,也是绝不可能有如今的林大郎。
林立文越是看透这些,知晓这世道普通人出头之路的艰难,便越得有一个清醒的认知。那便是在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改变现状时,得学会借力。
那些个官大人看重政绩,名声等,才会派人来林立文这里学农事技艺。而对林立文来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官大人的目的,他只在意自己这一身的技艺能否传播出去。
而比起普通老百姓,这些官大人有背景有能力,他们更是这个时代的决策群。因此在林立文看来,这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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