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站在货车不远处,忽然被人点到了名字, 还有点疑惑。见对方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安华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运输公司的司机。
这话一出, 这些人中居然有人喊道:我知道, 你是安同志对吧!哎哟,听我家老吴说过。运输公司来了个女司机, 这还是咱第一次见到了。
一时之间,本来在围着家具团团转的大娘、婶子们, 都把好奇地目光投向到安华这一边。
这样的目光灼灼, 让安华只能干笑两声。顺便催促那些工人尽快卸货。这儿人多, 她想早点走人。
而孙凯哥三几个,见安华被女同志团团围住,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容。
气氛正当好的时候, 偏偏, 又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哎哟, 这床怎么就掉漆呢?
安华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到了这话。难道真的出现货损?
这时候的货车运输比较粗放,出现货损的情况是经常见到的。但是,像家具厂这种会派工人跟车的单位,除非出现交通工具引发的货损。不然,就跟开车的司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安华只是拨开人群,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过去。顺便,给站在外围的孙凯几人打了个眼色。
当她走到发出惊呼声的地方时,也终于看到了掉漆的地方。
那是一张实木架子床。有两条条凳打底,一张结实的床板靠着榫卯结构固定住在条凳上。除了这些外,还有用于挂蚊帐的床架子。木床油了大红色的漆,而且,还雕出不少好看的花纹。这些花纹,被人用颜料全部上色了一遍。
不过现在,安华可以看到,花纹处有一大片的油漆剥落。让喜气洋洋充满年代感的床具,带上岁月的痕迹。
这
安华刚想喊两个家具厂的人过来看看他们的东西,忽然就被一个大娘给拉住了手臂。
同志,这床花了,是你们弄到的吗?
安华肯定地摇摇头,同时在脑海中过滤着公司关于货损的规定。不够,过了一遍公司的规章制度后。安华确定,运输公司没有出具过任何一条关于货损的具体定性。而且,眼前这木架床,显然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家具厂跟车过来的全部都是些装卸工人。他们过来,只不过是需要帮货主把家具抬到家里。这出现那么大的货损,他们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这下好了,没有任何一个工人敢冒头的。而花掉的木架床是从安华的货车车斗里面卸下来的。这样一来,安华也给扯上了点关系。
孙凯几人见到这个阵仗,想着过来给安华撑腰。安华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
而这个大妈凶巴巴地拉着安华,又有几个跟她相熟的大妈凑了过来。把那花掉的床架子看了一遍。接着看向安华的目光,就带着点让人不舒服的架势。
安华看到这儿,直接一个用力。把拉着自己手臂的大手给甩掉了。
这时候虽然不讲究什么客户服务,卖方市场普遍占据有力地位。但是,安华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大娘,这花掉油漆的地方你可以让家具厂的人来处理。我这边货已经送完,我就先走了。
安华说着,退出了几个人的包围圈,顺便叫住那几个木愣愣的装卸工人说道:你们赶紧找个人去给你们厂领导打个电话。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说完这些,安华就给孙凯几人打了个走人的手势,准备先离开这里。
不过,那些大娘显然不会让安华他们那么容易就离开。
特别是那个木架床的主人,这会让已经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哎哟,我怎么那么苦啊!存了大半辈子,才凑齐了72条腿给儿子娶媳妇。怎么能想到,这刚买的72条腿,居然有一条掉油漆了。这不就是欺负咱们汽水厂的人老实吗?
这里是汽水厂的地盘,这人一干嚎起来,附近所有汽水厂的人都围了过来。不管是过来给这个妇女撑腰的,还是过来瞧热闹的。国人的天性,历来是这样。
安华见她这样激动,能理解,但是觉得挺麻烦的。道理讲不通,总不能跟她动手。
而这时候,安华等着的仓库吴主任过来了。
安同志,你们没事吧!
吴主任打老远就看到新建的家属楼底下,居然有那么多的职工家属,把过来送货的货车给团团围住了。这样的事情影响很不好。
他直接跟那个认识安华的中年妇女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帮忙劝一劝邻居。这妇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夫妻两人合力,把这些人都给分开了,让运输公司的司机能够顺利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吴主任,事情没搞清楚,不能让这些司机走。
吴主任看向说话的人,摇摇头:你别闹了,这床又不是人家货车司机打的。油漆花了也跟人家没关系。别看着人家是女同志,就想着闹一闹,沾点好处。那边不都是家具厂的工人吗?怎么不见你过去把人给围住?
这话说得相当之直白,让很多准备继续围着司机的妇女停了下来。
安华一看,冷笑一声。说不得,那个哭嚎着床架子花掉的人,还真是想讹她一下。看来,刚刚好脸色地跟这些人说话,倒是自己太过于放松的缘故。
这时候,远处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安华直接看过去,发现有一个大熟人,正被几个中年男人带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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