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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守门人便侧开身。
    灯光悠悠荡过来,那人对黑暗中的铁慈招招手,道:十八,还不过来?
    飞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令人想起古卷上墨笔勾勒的美人,风流荏弱,清冷又招摇。
    是容溥。
    铁慈怔了怔,走了出来,行走向他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神情,笑道:嘿,本想吓你一跳来着。
    容溥便笑了笑,对守门的人解释:叶十八是我约了来,一起给教谕帮忙的。
    那人便看了看最近在书院名声大振的铁慈,也没有多问便让了路。
    两人进了月洞门,穿过院子里的小径和假山,铁慈跟在容溥身后,看他行路慢而平稳,宽大的衣袍散开在风灯光晕下,当真如莲花悠悠开在风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在君子堂门口徘徊。自然要顺手带你进去。
    你就不问问我想进去做什么吗?万一我想火烧君子堂呢?
    如果你真想火烧,那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容溥平静地道,需要我帮您接应吗?
    铁慈笑笑,容卿真是忠心耿耿。
    容溥似乎并不愿意听她这般赞扬,转了话题,对了,山长命人进山找木师兄,却没找到人。然后今日木师兄曾经历练过的东明县派人来传话,说本院书生木远达,去山中抚匪后失踪,后来巡检司在山中发现了他的尸首,脸皮已经被人剥去。尸首如今已经着人送回书院来了。
    铁慈之前就猜到木师兄一定是假冒的,不然不可能是容蔚的四哥。此刻想到书院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被他们葬送,不禁唏嘘了一声。
    东明县的抚匪计划因此搁浅,大抵是要换成剿匪了。但其实这回是山匪背锅,杀人的是那个假木师兄。我瞧着他就狼顾鹰视,实在不像个普通书生。
    对了,那个李代桃僵的假木师兄,你可知道是何出身,你认识他吗?铁慈顺势便问。
    容溥说过容蔚是他的远亲,那么木师兄应该也是,但看容蔚的模样,似乎并不认识他。
    他是何人?容溥回头看她,殿下为何这般问?
    看你消息灵通,以为你也知道他的底细。铁慈道,对了,容蔚是你的远亲,他家族是做什么的?
    是商户,用银子捐了官。家财不少,也算富甲一方。容溥道,我没去过辽东,他们也不方便过来,彼此都不算熟悉。我只是和他比较熟,也是当年有缘见过一面而已。
    有钱,所以兄弟争家产?
    争得这么你死我活?那得多少钱?
    殿下昨夜和容蔚一夜未归,如此亲近,这点事怎么都不去问他,反来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一夜未归?铁慈笑道,你在窥测君行吗?
    她是玩笑语气说出来,容溥却不能当玩笑,他叹了一声,轻轻道:殿下,何必这般戒备我?又何必总是这般待我?
    铁慈心想,如果你不是总在打擦边球,假公济私,夹带私货,孤倒也不介意假惺惺和你来个君臣相得。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君子堂门口,这问题也就不必回答了。
    容溥在书院很有面子,他一到,便有教谕招手道:容溥你来了?来来来,快帮我把这一堆给看了,今晚要看完这一堆,看不完咱们都睡不成,哎,这个,你带来的帮手?来来来,这边,这边。
    铁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那急性子的教谕给扯到桌边,一大捧的行卷立马塞了过来,铁慈翻了翻,道:教谕,挑出的行卷如何处理?
    为了保证咱们书院送上的行卷足够优秀,我们这只是初审,挑选出一批后监院二审,最后山长三审。你挑出来的行卷,算在我名下,画了我的押之后,再送到黄教谕那汇总。
    说着那人递过来自己的私章。
    教谕要对自己挑选出来的行卷负责,其中不可有谬误,错漏,犯各类忌讳之处。
    铁慈应了,看一眼那人的画押私印,确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便坐下看行卷。
    一只手伸过来,接走了大部分的行卷。
    铁慈抬头看容溥。
    容溥却不看她,只是低头认真看行卷。
    铁慈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出了会神。容溥的好意她只能接着,因为他们是君臣。她并不能因为对方的好意可能夹杂着个人感情就选择拒人千里,毕竟未来,容溥这样的人必成重臣,还是她要拉拢的对象。
    铁慈并不怕人多情,但其间如何把握分寸,就属于帝王心术的范畴了。
    她一向能一心数用,想着心思不耽误看行卷,师傅训练过她的速读速记,看得很快,选出来的行卷心中默默记下名字。
    快要看完的时候,一只手又伸过来,将一份做了标记选中的行卷给了她。
    这是帮她尽快多凑些选中的行卷,好去黄教谕那里交差。
    铁慈将快要歪倒的行卷整理了一下,却碰到了容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
    那微凉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在她手背上掠过。
    铁慈下意识抬头,还没迎上容溥的目光,忽然听见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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