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鱼湿淋淋地甩过来,砸落那猫身边。
那猫却闻也不闻,声息渐渐低了,铁慈将三只小猫拿起来,轻轻放在它嘴边。
那母猫就一一慢慢舔了舔那三只小猫的脑袋。
三只小猫懵懵然地在母亲的脑袋上乱爬乱抓。一次次掉下来。
半晌,铁慈将它们拿下来,撕下一半干净衣襟,将它们裹住。
另半边,裹住了死去的母猫。
船靠了岸,四面却没有人家。
铁慈将母猫埋了,小猫在她怀里发出细微的叽叽声。
容蔚笑道:若你是个女人,八成人家以为你抱的是自己孩儿。
铁慈嘿嘿一笑,下辈子吧。
她的外衫给母猫拿去生产了,里面一层薄袍,午夜风凉,看起来就有点单薄。
容蔚看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又道:张开膀子行不行?
铁慈张开双臂,容蔚帮她穿好,系好扣子,他比铁慈高,系扣子的时候微微低头,高挺的鼻尖似乎要戳到她头发,线条分明的唇游移在她额头,她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眼前极致男色,是凌霄高树上花一朵,天风淘洗,不尽风流。
木叶淡香此刻也如此逼人。
逼得她仿佛无路可走。
铁慈面无表情地想,师傅说了,都是套路。
骗上床就不值钱了。
到时候是自己对他负责还是他对自己负责?
听他口气,家里对他婚事另有安排。
她自己呢?婚约在身。辽东王的面子,岂是轻易可下的?
他对断袖接受良好,她却宁可自己是个蕾丝边。
本就世间无缘人,何必牵扯动凡尘。
容蔚一直瞄着她表情。
看她那眼神流转最后转为无情,他手下微重,嗤地一声,扣子扯掉了。
他手指一紧,几乎想在那一刻勒住叶十八咽喉晃几晃,问问这小兔崽子心里到底怎么想。
以为他说服自己是个断袖真的很容易吗?
以为他想要和皇太女解除婚约很容易吗?
以为他抛开种种顾虑,不去思考这选择对自己所谋的一切的影响,要和一个男人奔赴未来很容易吗?!
胸臆之间郁气一涨,眼前红影一晃,杀戮之意油然生。他赶紧晃了晃头,深深呼吸。
片刻之后他平静下来,松开手指,还顺手掸平皱褶,道:走吧。
铁慈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都不说话,辨了一下方向,便往山上走。
一个心绪不佳,一个心乱如麻,竟然都忘记了还被抛在镇上的同窗们。
这边靠水也有一片林子,想要走上回去的山路就要穿林而过。
夜半林中怪鸟聒声,林木萧萧,四面幢幢,仿佛都是人影。
铁慈抱着小猫,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脚下一滞,隐约有异感。
与此同时容蔚喝道:别动!
第110章 皇太女的三宫六院(二更)
铁慈直觉惊人,已经停住,一动不动。
容蔚蹲下身,在满是乱枝的地上摸了摸,随即起身,四面张望,忽然飞身而起。
他如一只大鸟般,眨眼般便到了对面树上,片刻之后,枝叶弹动,铮地一声脆响。
咔嚓一声,一截手臂粗的枝干断落,满林子野鸟被惊动,扑扇翅膀冲向夜空。
容蔚飞身而下,衣袍在空中飞卷,手中多了一柄劲弩。示意铁慈可以动了。
铁慈目光一缩。
弓弩是管制武器,但是最近,她总看见弓弩。
她脚尖一挑,挑起一根钢丝,这是埋在脚底的机关,连着树上的劲弩,只要踩上并抬起,已经调整好角度的劲弩就会发射。
以劲弩的力道和此刻的距离,十有八九要给踩上的人胸口开个洞。
钢丝挑到掌中,铁慈停也不停,霍然一个转身。
站住!
一道黑光,电射而出。
林子深处响起奔逃声,随即戛然而止。
铁慈出手的同时,容蔚手中劲弩也开弦。铮声嗡鸣,向着另一个方向。
有扑倒的声音响起,伴随一声惨呼。
铁慈急声道:留活的!
容蔚已经掠了出去,铁慈跟上,扑向自己用钢丝射中的那一个。
容蔚用的是劲弩,弄不好那个已经死了,但是没关系,这个只是被钢丝穿体,只要不是运气不好被穿了心脏,都不至于死。
但等铁慈扑到近前,翻开那扑倒的人,却看见他眉心鲜血淋漓,地面上一块尖石。
这人运气竟然这般不好,倒下时撞上了尖石?
铁慈寄希望于容蔚那边那个,但走过去一看,劲弩正中心口。
黑夜林中,方位不辨,不能苛责别人射中要害。她没说什么,蹲下身仔细辨认这两人。
身躯都很魁梧,皮肤粗粝,手指有茧,像是出身北方的武夫。
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标记,连劲弩上都抹去了火漆标记。
但那劲弩的制式,和大乾武备有区别。
九绥、辽东、西戎,都可能使用和大乾不同的劲弩。
但是目前这三方,似乎都没必要来对付她。
铁慈蓦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要走,无意中看见容蔚握住手腕,想起他的伤势,急忙拉过他的手,你手腕有伤,怎么还那么彪悍地开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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