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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慈啃着羊腿骨,看着茫茫的远山,像要越过那些天然屏障,看透他处的烽烟。
    羊腿骨很香,连里头的骨髓都油润香腻。
    因为换了个厨子。
    飞羽不做声揍了三天火头军,抢了三次锅边的位置,三天后,在全体士兵的强烈请愿下,狄一苇终于同意飞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火头军。
    他依旧居住在杂差营,但是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大营这里烧饭。
    火头军换回了容蔚的名字,管理着二十名火头军。自称火头军军长。
    火头军军长并不怎么亲自下厨,每日只磕着瓜子临场指导,偶尔下几把作料,但全体士兵的伙食水准眼见着便提高了几个层次。
    火头军军长每日公然只给叶辞开小灶,这是所有士兵都知道的事。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
    因此不断有人去和狄一苇告状,指出此举不合规矩,有蔑视指挥使之嫌。
    狄指挥使慢悠悠抽烟,在缭绕的烟雾里,神婆一般软绵绵地道:哎,我被蔑视了,你来告诉我?是挑着我帮你们出气呢,还是小孩子没吃到糖来和大人哭?啊?
    她咳嗽一声,难得气贯丹田地唾出一口痰,啊呸。
    遇事不自己解决只晓得告状,老子麾下没这么怂的兵。
    告状的人遭受了双重蔑视,灰溜溜回去就把衣裳甩在了地下,要和不讲规矩的军长打一场。
    每个军队里都鱼龙混杂,何况狄一苇本身实行的就是狼性文化,她认为想要保留士兵的作战勇气,就要保留甚至助长他们的野性和血气,所以永平卫军里,除了不允许杀同僚之外和大型械斗之外,单独决斗是被允许的。
    飞羽当时正看着锅里煮的水,头也不抬。
    那士兵自觉又受了一次蔑视,猛扑过来,抬手就要掀了那锅。
    下一瞬他被人揪住了后颈皮,砰地一声一头砸进了锅里。
    水花四溅。
    人们眼睁睁看见结实的大铁锅被砸得往下一凸。
    等飞羽把人再拎出来的时候,那家伙脸上已经被烫掉了一层皮,红肿得像个南瓜,鼻子眉毛上挂满葱姜蒜。
    这还得亏天气转冷,锅里水还没全沸。不然半个头都能给他烫烂。
    军中好勇斗狠,什么样的出手都见过,但也没见过这么绝的。
    人人倒抽一口冷气。
    飞羽看看那废掉的一锅水,很不满地摇摇头,端起来对着那倒霉的家伙一泼,把那变形的锅刷了刷,又换上一锅水,专心给铁慈再熬一锅汤。
    天气冷了,女人要保暖,幸亏刚才好不容易找来的红枣还没来得及下,不然非得把那家伙眼珠挖了装上枣子。
    他抬头看一圈,什么话都没说,但众人都后退一步,感觉那是个邀请的眼神。
    还想下锅吗?
    不想。
    惹不起。
    那个惨叫不断的家伙被匆匆抬走,人群做鸟兽散。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知足,现在的伙食不已经好多了。
    后来便安分了许多,直到几日后,出去执行任务的一队蝎子营回来,蝎子营和血骑是狄一苇麾下两大王牌,血骑是全骑兵,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大营集训。蝎子营就是永平卫的老大。
    狄一苇以养蛊的方式带兵,毫不忌讳地将士兵分个三六九等,蝎子营连吃喝装备都比别营高上一层,专供专用,当然,要求也要高许多。那些人训练都是单独在一处,不常在大营,铁慈偶尔遇见,都觉得这些人有个共同特征,就是沉默,警惕,眼神锋利而冷。
    执行任务回来的这一队,其中有个兵王之类的角色,向来目中无人,他对吃的倒没什么在意,但是脸被烫烂的那位是他的同乡,因此,一半是为同乡出气,一半是不满区区一个火头军居然如此嚣张,便派人去和飞羽约战。
    约战的条子飞羽看了,说句我要做晚饭呢,不去。
    那传话的小兵便问:那明日清晨?
    要给叶辞做早饭。
    中午?
    要给叶辞做午饭。
    那熄灯之前?
    要给叶辞做夜宵。
    小兵:
    该夸您一句贤惠吗?
    回去一说,那汉子立即怒了,当即就来找飞羽。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必客气了。
    但是他没能找到飞羽。
    走到半路,一处小坡前,面前站了一个人。
    那汉子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正负手微笑看他。
    这人明明个子不算高,长得又太好,态度也温和,但是那汉子一看,没来由地便心中一窒。
    恍惚间想起什么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之类的句子,配眼前人的风姿气度是极恰当的。
    那少年微笑道:兄台请留步。
    他道:我有急事,烦请让开。
    他自觉破例的礼貌,那人却还不让开,还问他:敢问何事?
    关你屁事。
    骄傲的士兵不爱费口舌,更讨厌这种不知进退的,抬手就要拎住那人肩膀,把人给远远甩出去。
    明明是他先出手的,但忽然肩膀一紧,他一低头,就看见肩头一只纤细的手。
    那手一紧,剧痛袭来,恍若肩膀都被抓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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