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休伸长脖子看看底下密密麻麻人群,得想个法子去报信,不然我怕一夜过去,供词他们都拿到手了。
容溥背靠着窗户,十分惆怅地道:这么好的机会,我真是不愿意让给他啊!
众人:嗯?你在说啥?
容溥也不解释,转头问战战兢兢在一边的店家,贵店可有烟火炮竹?
有的,有的。
都拿来吧。我出双倍的钱。
不明所以的店家去搬烟火爆竹了,负责看守的盛都府兵冷眼看着,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找到理由阻止。
这群人里有首辅嫡孙,有尚书之子,上面的人交代了,只要做到不许人进出,但是不可有一分伤害。
此地离皇宫还远,方向还不对,放烟花爆竹通讯也是看不见的,因此看守的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没管。
折桂楼本身就打着为考中的学生庆贺的招牌,因此烟花爆竹准备得很多,堆在地上宛如一座小山,容溥让搬到外头看景的露台上去,道:都放了。
一头雾水的店家只好开始放烟花,流光溢彩,远近惊动,不少百姓出门来,指着烟花笑说一定是学子们高兴庆祝来着。
只有气氛低迷的包厢内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容溥这是不是气疯了。
烟花足足放了半个时辰,直到容溥听见头顶细微的蹭蹭几声。
他不动声色,没让店家停。
窗外雨已停,对面一抹山色淡影笼烟青,容溥推开对着露台的隔扇门走了出去,此时众人心急如焚,也无人有心情赏山景,都只是有点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
有人想要跟过去,立即被反应过来的杨一休拦住了。
虽然都是跃鲤书院学生,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总归是要小心些。
看守的士兵探头看看,想要过来。杨一休有意无意一拦,笑道:老容,透透风就回来,露台高,小心失足。
容溥便摆手表示知道。
士兵一看那露台凌空,底下足有两丈高,确实也没人会跳下去,便又缩回头去,雨刚停,檐下会滴水呢。
容溥就站在滴水的雨檐之下,一个众人只能看见他半边背影的角度。
一双黑色靴子,无声无息地从檐上探下来,靴子上方是修长的小腿,在他脑袋上方晃啊晃。
容溥微微偏头避开这双恼人的靴子,心想这王八羔子果然一看见烟花就蹿过来了。
毕竟这时辰和地方,放烟花的行为都很敏感。最起码慕容翊一定能察觉。
没有时间吃醋或者挑衅,他将今晚发生的事迅速说完。
上头慕容翊不急不忙听着,呵呵笑了一声,道:哟,果然来了。
容溥听着,目光一闪,道:你该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我还有个要求,你要保住在牢里的每个人,今晚不会受刑。沈谧等人在太女心中都很重要,你保住他们,太女会真心感激你。
屋檐上慕容翊悠悠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群总跟在铁慈屁股后面的家伙,他不介意让他们吃点苦头。
凭我把这个获得太女芳心的重要机会让给你。
说什么让呢?这明明是利用,你要不是自己跑不掉,你早就自己拍马就跑了。
凭你拿着我的信物才有可能入宫,见一见铁慈。
上头不说话了,半晌慕容翊道:拿来。
容溥将自己的信物递上去,却又道:若你不能保护沈谧他们也无妨。我也给了他们防身装晕的药。毕竟他们更信任我多一些。
头顶上慕容翊哈哈一笑,起身,靴子一顿,落了容溥一头的水。
玩什么激将呢。
满身都是心眼的莲蓬儿!
屋檐上,慕容翊对慕四道:用我者我亦有人可用之。去,去找铁慈那个土拨鼠闺蜜,让他想法子去牢里保人。
那群王八羔子和铁慈之间,他当然先去见铁慈。
容溥用他,他用土拨鼠。
但是就算有容溥信物,入夜宫门不开,想要进宫见铁慈,还是很难。
慕容翊也是一路斗争过来的,当然知道今夜大家都在抢时间。
可以说,这场突然掀起的舞弊大案,成败就在今夜。
很明显,这起所谓的科举舞弊大案,根本没有通过皇帝和铁慈,而是内阁在此事上莫名形成了统一意见,草拟之后直接交给了司礼监,司礼监李贵是太后的人,太后毕竟摄政多年,手里有点什么皇帝的印信并不难,或者直接以临朝懿旨的名义下令拿人。
这边瞒住皇帝皇储,那边将人逮入盛都府,连夜刑讯,屈打成招,等到天亮拿到供词,上朝时候一递,证据确凿,太女和贺梓段延德被弹劾,皇帝便算盛怒也不能对抗群臣和士子的愤怒,届时太女威望大跌,贺梓段延德不丢命也必定罢官,保皇派连伤领袖,之后再废除会试成绩重考,谁还能阻止萧氏再安排自己派系的考官?
既然内阁这次站在了萧氏这边,显然最后是要瓜分考官名额的。
这就是选正副总裁的最后,萧氏忽然退出竞争的原因。
一方面是要阴铁慈一把。
另一方面,是还有这一手在等着呢,暂时让你上了,再给你一着更狠的,要你全军覆没,最后会试的天下还是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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