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毒性复杂,我已经让他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余下的需要时日慢慢解,方法我已经给他了,至于能不能解开,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端木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已经给了你解法,结果是你自己搞砸了。
铁慈挑了挑眉,端木前辈行事,似乎总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端木散淡地道:那大概是因为,这世事也总让我不痛快吧。
铁慈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慕容翊只要能醒来,后头的事就一定能自己解决。
她有点口渴,自己拖过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仿佛全然没看见那努力把身子往酒里探的蜈蚣。
端木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铁慈道:我朋友的毒既然已经没事了,我和前辈重新谈个交易吧。
端木慢慢地喝着酒,看着前方孤坟,有必要吗?
他这人,喜怒悲哀都似乎淡得很,有种厌世的倦意,这满是轻蔑的话,说来也不带烟火气。
那前辈便说,怎样才肯和我谈交易吧?
铁慈似是无意动了动身子,露出她身后还在睡的阿冲的袖子,袖子上一片血迹殷然。
端木看了一眼,随口道:让断了的手指恢复如初,我就和你谈。
断肢不可重生,这就是最坚决的拒绝。
躲在一边的冯桓笑了。
忍不住想,太女好聪明啊。
原来还在这里等着呢。
他偷偷捣了捣铁慈的背心,小声道:殿下,和他说忘记最后一个条件吧。
他觉得铁慈说的交易一定是这个,总不能真的去以命换命。
铁慈也一笑,挪了挪身子,举起了阿冲的那只完好无缺的手。
端木怔住。
他仔细看了一会阿冲的手,目光落在铁慈掌心,此时铁慈才让他看见掌心那道深深的伤口。
铁慈凝视着他,只觉得他神情忽然远了,像透过她的伤口,看进了遥远的曾经。
一些近似的记忆让他眼底灼灼燃烧,却又瞬间熄灭。
他的目光落在孤坟上,温柔地抚了抚冰冷的坟头土,道:说吧。
我想得到前辈和魃族的助力,帮我安定燕南。
冯桓怔住。
这叫索求,不叫交易。端木笑了笑,手一抬,两只鸟飞来衔起托盘,端木也站起身。
铁慈在他身后道:我帮您找回您心中的那个人。
青衣人霍然转身。
没人看得见他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一阵咆哮的风,下一瞬铁慈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墓园的土墙上,轰然一声,土墙倒塌,成了一堆乱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冯桓在好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尖叫,什么也顾不得了,往土墙跑去。
他跪在土堆边,浑身哆嗦,涕泪横流,拼命伸手去扒那堆土,殿下!殿下!
然而这还没完,地面还在震动,无数的碎土溅开,地面现出一个个洞,似乎很多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冯桓亲眼看见旁边一株树的树根忽然膨胀粗大,宛如一条巨蟒般,闪电般向土堆里刺进去。
冯桓疯了一般加快速度,想要将埋在土堆里的铁慈给扒出来,在这样恐怖绝望的时刻,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墓园,骇然发现很多坟都炸了,唯独先前最后一座孤坟,在那天翻地覆般的震动之中竟然完好无损。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看什么了,几根惨白的树根已经刺入土堆之内,冯桓闭上眼睛,不敢看下一幕的血雨炸开。
忽然身边一静,震动忽止,冯桓睁开眼,看见一条黑影风一般掠来,人还在半空,腰间寒光一闪,直接砍向那座孤坟!
土砂飞溅,坟头转眼去了半个。
青衣人霍然回首!
下一瞬地面翻滚,炸出无数毒虫蚁蝎,那些粗壮的惨白树根唰地从土堆里抽出来,改而抽向那条修长轻捷的黑影。
电光一闪,狂雷灌下,似苍天都动了真怒。
冯桓认出是慕容翊,愕然瞪大了眼睛。
听这个叫端木的家伙语气,这人不过才过生死之关,毒还未清理干净,怎么就跑出来了?
来了什么都不干,先去挖坟?
电光如白柱,滚滚刺向慕容翊。
他一甩手抛出一道冷光。
金属之物顿时将雷电引走,豁拉拉一声巨响,地面瞬间裂开一条大缝。
铿地一声剑钉在地上,闪电顺着缝隙继续向前蔓延,转眼抵达孤坟,坟头顿时塌了半边。
一道狂风起,风中卷着冰雪呼啸撞来,慕容翊如一只残蝶被从坟头上掀开,再轰然一声也撞进土堆里。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冯桓刚刚把铁慈给刨出来,不想天砸慕容翊,被撞得咕噜噜滚了出去。
慕容翊砸而不晕,一反手把铁慈从土堆里拉出来,抬手在她胸前一拍,震出了堵住她口鼻的泥土。
此时毒虫遍地走,在两人身边爬来爬去,但不知为何,并没有毒虫咬两人。
但毒虫不出手,不代表没危机,从天到地,震动未绝,青衣人的无穷手段还在等着他们。
慕容翊和铁慈此生从未遇过这般强的对手,而且好像一次比一次强,之前遇见的三狂五帝和他比起来简直跟班都不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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