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微粗嘎的女声道:烫的就是你这白眼狼!有思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忘记当初你犯错被罚要被撵出去,是谁救了你留下了你!现在大少爷落难了,你转头就攀上了二老爷,不说伸手帮一帮,还说这种恶心话,你还是人吗!你骨头满肚肠都是烂泥吧!
有人道:何姑你少说一句,知道你跟在大少爷身边日子久,心疼大少爷。可如今你都派去厨房了,你还要闹,是想连厨房也呆不住,被撵出去吗?
有思:你敢打我!你敢骂我!来人啊帮我打!
脚步杂沓。
铁慈手指一弹。
远处哎哟连声,有思的叫声最响亮,谁又砸我!
蹭蹭蹭脚步声起,何姑是个机灵的,快步跑走了,那边叫嚣一阵,也便散了。
铁慈继续往晚晴园去,说是个园子,走近月洞门才看见那砖石破败,楹柱斑驳,门上还挂着蜘蛛网,也无人清理,透过门缝看院子里,更是乱草盈阶,残枝败叶,已经荒废多年模样。
此时天色已晚,晚晴园周边空旷,阗无人迹,四面也没有庭院,没有高楼,只有一方面积不小的湖,夜风过湖,呜呜咽咽,倒映着冷月弯钩,破园孤院。
铁慈自言自语地道:鬼片的氛围有了。
换成寻常村姑,这时候该哭了。
于是铁慈也便蹲下身哭了。
一边哭一边小声叫了几句:夫君,夫君
她声音细弱,悠悠荡荡地飘开去。
又伸手轻轻扣了扣门上铜环,叮叮清脆之声响在分外静寂的暗夜里,入耳便让人心中一颤。
黑暗中有人悄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想要吓吓这女人的,不知怎地却好像先被她给吓着了。
门环扣响,半晌,里头居然有了回音。
有个声音打着呵欠,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谁啊!
此时不过刚刚入夜,并不是睡觉时辰,这人声音年轻,却好像已经睡下了。
铁慈从门缝里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穿着燕南王府小厮的衣裳,一脸瞌睡地走来。
他从侧面倒座房走过来,拉开了门,愕然瞪着铁慈,你谁?
铁慈对他行礼,妾身是海右滋阳人氏,前来昆州寻夫。得人指点,说是你们府里大少爷是妾身夫君,还请小哥帮忙,通报一下大少爷,就说他的八娘子来寻他了。
里头小厮傻了一阵,直接开了门,道:进来吧。
铁慈一脸惊喜地进了门,小厮站在门侧,并不往前,向正房一指,道:大少爷就在那里,您自己去吧,大少爷不喜欢我们打扰。
铁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小厮正在看着她,脸上神情古怪,看见铁慈一脸不安地回头,他咧嘴笑了笑,幽幽凄凄地道:大少奶奶去吧,大少爷正想着您呢。
铁慈一脸天真的感激,多谢小哥,不知道小哥怎么称呼?
我啊,叫阿七。
铁慈点头,又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忽然低头惊呼:这地上怎么有块金子!
阿七一惊,急忙快步冲过来,你别动我先看看哎哟!
他脚下忽然一空。
地面裂开,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坑,砰一声,阿七跌入坑中。
从落地时间看,坑还挺深。
铁慈手一挥,园门关上,同时适时发出一声尖叫,盖住了阿七的叫声。
咔地一声响,地面平推出铁栅栏,将坑挡住。
果然是个早有准备的陷阱。
园子外,听见这一声尖叫,两个护卫打扮的人从草丛中站起,对看一眼,撇嘴一笑,转身走开。
铁慈蹲在坑边,惊讶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多了个坑?阿七阿七,你还好吗?
里头没声音,隐约有噗噗之声,铁慈看见一股烟气,从洞壁喷了出来。
哦,还有后续机关。
也好,省得这家伙鬼叫。
铁慈蹲在坑边,心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村姑寻夫,进了这鬼气森森的园子,落入这坑中,受伤、惊吓、关黑牢,两天下来,不死也疯。
也许王府不会让她死,就疯了最好,最后还能把她当做游卫瑆的夫人善待,继续博得美名。
又狠又毒。
现在,就让阿七享受一下吧。
这位能留在晚晴园,应该也是游卫瑆身边的小厮,游卫瑆被圈禁,生死未知。他吃得白胖,天一黑就酣然高卧,还配合王府坑害游卫瑆的夫人,这种恶奴,天不惩治,那叫时候未到。
现在她不是来了么?
铁慈推开正房的门,点亮火折子。
这正房一地灰尘,空无一物,连张板床都没有,地上散落着一些萝卜白菜之类的碎屑,天气热,散发出一股腐败的臭味。
墙壁上似乎有条黑线在动,铁慈的灯光照了过去。
那是一群蚂蚁,在顺着墙上残留的蜜迹游动,拼成了两个字。
十八。
跃动的火光里,铁慈毫无表情,宛如一尊石像。
眼眸里却冷锋闪烁,盯着那两个字。
墙面斑驳,沾着一些菜叶碎屑,看来游卫瑆本想用萝卜白菜引蚂蚁,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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