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本该绕前院一圈,再从前面院子的后门穿出,去后面隔开的单独作为新人喜房的院子,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直接便往后门走。
等铁慈赶到时,临时充作出嫁闺房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
留在院门口的管事恭谨地请铁慈去后面一座院子观礼。
铁慈也并不意外,反客为主一般,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前往后面隔出来的院子。
虽然铁慈把喜事变成了丧事,但显然今天的新娘新郎的意见最不重要,游都司认为这是喜事,那就必须还是喜事,常家人觉得女世子哪怕名义上也要属于常远,那常远就还能娶妻。
新郎的尸首已经停在了前院,灵牌却居然最快速度做了出来,乌木底白字的牌位被抱在一个中年妇人怀里,妇人喜庆的穿着外罩着白色披风,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被人扶着堵在院门前,摇摇欲坠,看见铁慈前呼后拥地出来,忽然便发了疯,推开搀扶的人就要往铁慈面前冲。
早被铁慈身边的人拦下,隔着人墙,妇人声嘶力竭地喊:疯子!恶贼!你还我儿命来!
铁慈理也不理。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要去盛都击鼓鸣冤,我要让大乾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储君是个什么货色!
成,去吧,我还可以捐点路费给你。铁慈站定,瞟过一眼,毫不动容转头,正好我也让全大乾的所有人知道,常家和常远,是个什么货色;让大家知道,托他娘的福,常远死了也不得安生,为千夫所指,落口舌地狱。
跟在她身后的不青抱着双臂,嘿嘿一笑,觉得很是痛快。万纪却皱了皱眉头,他觉得今日的殿下分外的凌厉跋扈,杀常远就很意外,对痛失儿子的常母也分毫不让,将来传出去,只怕不仅仅是御史弹劾的事,青史之上,难掩微瑕。
常远的母亲显然被这话打击到了,站在人群之外,抱着牌位,想着眼前这人是皇太女,还是唯一的皇储,便是告上天,未来的皇帝都只能是她,谁能来惩罚她?谁能来让她给自己儿子赔命?而更大的可能却还是她说的那样,会颠倒黑白,会堵住她的嘴,甚至会因为她的激烈而制裁常家,来让儿子死后都不安生!
这无情无义的苍天!
常母嚎叫一声,蓦然转身,跌跌撞撞迈进门槛,往喜堂的方向去了。
她大喊:把牌位给那个女人!让她抱着阿远的牌位成亲,哪怕她下一刻就死了,也得做我常家的鬼!
常家人都站在原地,眼眸发红地盯着铁慈,等着看她被激怒。
铁慈的面具半金半银,如日月交辉之隙,灿烂又阴冷。
只能看见一双眸子静水流深,不见微波。
表情淡漠的游筠,就好像没看见这场闹剧,含笑安排宾客前往喜堂观礼。
甚至还在喜堂两侧的花厅安排了花魁献艺,便是那著名的染烟吹箫,云翘击磬,柳婵儿秋千舞一曲。
众位官员见那花厅和喜堂有距离,中间还隔着水池,顿觉安心,喜笑颜开入席去欣赏美人,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开的喜宴。
铁慈则被请入喜堂观礼。
喜堂并不大,站不下太多人,她身边的人当然被留在外面,自有人去招待,这在平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现在赤雪丹霜等人自然不肯,倒是铁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当先跨进了门。
她一进门,便有人快速过来,将喜堂的门给关上了。
赤雪等人面色一变,就要冲过来,里头铁慈面色不变看着游筠,游筠对着她摊手,笑道:殿下,不必惊慌,你看这喜堂之内有人吗?
喜堂之内,除了已经站在里面的游卫瑄,游筠父子外,再无别人,连之前亦步亦趋跟着游卫瑄的婆子和女护卫们,也都不见踪影。
游筠手中多了一条拐棍,顺着地面走了一圈,笃笃笃地拐杖将每块地砖,每面墙壁都敲过,道:机关自然也是没有的。
他停下,站在喜堂中间,柱着拐棍道:就算有机关,有埋伏,当真掷杯为号,以殿下之能,转瞬数里,要走都不是难事。
铁慈道:既知如此,作态何为?
您先安抚一下贵属,咱们再谈?
铁慈退后一步,对外头沉声吩咐:没事,在外面等着。
丹霜皱着眉还想说什么,赤雪拉了她一把,丹霜还想说什么,给赤雪一看,抿抿唇不说话了。
她们退后,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向前。
门扉紧闭的喜堂内,游卫瑄愕然看着两人,轻声道:你们这是要当着我的面谈判?
游筠笑道:我如今已经明白了,我不是殿下对手,乞求殿下给个机会,殿下宽宏。
游卫瑄看了铁慈一眼,眼神微微失望。
铁慈不动声色,道:既然不是对手,那就不叫谈判,叫摇尾乞怜。我同不同意,要看你摇得好不好看。
游筠并不生气,呵呵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惑色。
总觉得铁慈的话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一开始就有了,但一时却又想不明白。
莪这里谦虚一句,殿下却当了真。游筠道,我确实无法在燕南任何地方留住您,但您自己跑了又有什么用?毕竟您来燕南的目的,是将燕南收回朝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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