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于一生龟缩角落,不见故人,不见日光。
我走了。桑棠疲倦地道,你好自为之。
别!太后惊恐地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要命了!你能走出去吗!
桑棠抬起手,日光打在他近乎透明的指尖,他道:我怕的,从来都不是死。
可是你离开了,你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再见他了!
本来就没有希望吧?桑棠淡漠地道,现在我希望死在日光之下。
他衣袖忽然就从太后抓得紧紧的手指中垂落,下一瞬已经像一片黑云飘在了屋顶上。
太后绝望地跪在冰冷的云砖地上,手指抠紧了地砖的缝隙,心跳太急用力太过,指甲劈裂都不晓得。
她只知道,如果不留住他,自己就真的完了。
黑色的云微微一动。
他在燕南!他在燕南!
黑色的云停了下来,但随即桑棠就讥嘲地笑了,你以前也说过他在燕南,但是并没有找到。你还说过在九绥,在雍凉,在辽东哪儿偏远你往哪儿说是吧!
这回是真的,真的在燕南!太后的指甲要劈了,嗓子也要劈了。
行啊,那我就去燕南找。桑棠道,有人嘲笑我,堂堂大宗师,找人还要人帮忙,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你找不到的!
桑棠的眼眸忽然凌厉地垂了下来。
他已经被铁慈暗害了!
第467章 君不可欺
晚霞携着暮色垂挂在九重宫阙的飞檐下,夕阳里金铃的碎声清越。
傍晚的时候,寂寥了一整天的重明宫的宫人们,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访客。
静妃娘娘带着几个宫人,来给陛下送自己做的晚膳。
一整日的清净让忙碌了大半年的重明宫人们很是不习惯,又怕这种不习惯会蔓延到皇帝身上,因此引发某些不大好的情绪,因此都十分殷勤地将静妃接了进去。
等皇帝听见内侍传报,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她进来时,静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殿下。
铁俨也便算了。
这大半年来,静妃常常会来求见他。铁俨理解为思念女儿,寻求安慰,心中不忍,只要不是太忙碌,也会留她呆一阵。
毕竟之前的忧患已经解除,而她是太女的亲娘,该有的抬举还是要有。
甚至有几次,或雨或雪,或气氛太好,暗香浮动,竟引得他难得情动,纱帘深垂,龙兽焚香,留她过了夜。
事后每次看静妃面带桃红和憧憬之色出去,心中莫名又觉得懊恼。
有次静妃竟然当着他的面,做起了孩子的小东西,他以为她是替哪位亲眷做的,细细想来她在盛都又没什么亲眷。
直到静妃满面期待又含蓄地和他说起,如果阿慈能有个弟弟
他没让她说完,大发雷霆,将她给赶了出去。
在铁慈回来之前,静妃已经有一阵子没能见到他。
后来他夜半回思,又觉得自己过分,静妃一个妃子,深宫寂寞,除了想要帝王的宠爱和孩子,还能要什么呢。
阿慈又一直和她不甚亲近。
正好铁慈回来,借着这个机会,他也让两人下了台。
总不能让铁慈看出父母之间的尴尬。
好在静妃是个没记性的,他给了台阶,她绝不会使小性子,不仅欢天喜地地下了,而且又开始往他这里跑。
铁俨心中懒懒的,人也懒,见她来了,也懒得把人往外赶,不然传到铁慈耳朵里,免不了不安心。
如今风雨欲来,大事在即,还是别添乱了。
席上,静妃小意温存,红袖添汤。
殿中燃起了火盆,红炉向火,暖香不绝。
夜里似乎下了细小的冰雹,细细地落在明瓦之上,丁玲有声。
将重重帘幕深处,浅浅的呻吟和喘息淹没。
数日后,铁慈在瑞祥殿接见已经进京的入选十人。
除定好的那几人之后直接去内阁外,剩下那几位是要给父皇挑选的,铁慈不放心,又亲自召见嘱咐一番。
简奚换了一身青色女官官服,跟着赤雪亦步亦趋,行走在瑞祥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倒映在地板上的影子,眼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抬,看见大殿尽头几案后端坐的正在看折子的皇太女殿下。
和书院里看见的,衣着简单态度亲和的太女不同,坐在几案后的人,长袍玉带,敛眉垂眸,捏着奏章的手指雪白,自然一股高华气度。
偏偏没有戴冠,随便用了一支毛笔卷了乌发当簪子。
尊华里便又透出一股随意与散漫风流。
威严华贵的大殿,大乾政治中心的皇宫,赋予了其间主人无与伦比的尊贵。但她居于其间不见骄矜,含笑看过来的眼眸令人心折。
简奚心悦诚服地跪下,感谢上天和眼前的人,让她有机会走到这里,去做自己这一生能做到的最好的事。
铁慈看着她,举止有度并不见畏怯,满意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简奚看似怯弱其实勇毅,是个能扛住事的。
几人中,除了方怀安有些习惯性地拘谨外,双胞胎和祁佑都态度自若,楚行白伤势未愈,吊着个膀子,先感谢了殿下那日帮忙寻凶之恩。又道容院长正在全力追查凶手,一有消息就会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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