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不好好干活,跑来女儿房里捉奸是要闹哪样?
铁俨眼见居然还没什么动静,忍无可忍,怒道:滚出来!
铁慈急得一掌把慕容翊推出水。
澡房里地下有地龙,倒是不冷,慕容翊笑一声,不急不忙走到屏风后穿衣服。
丝质透明屏风映出他身形,每根线条都流畅难描。
铁慈却根本没有心情欣赏,随便匆匆一擦,套上衣裳,一手攥着还湿淋淋的发,就要往外走。
却被慕容翊拉住,他一手握住她的发,一手拿着干布,给她擦着头发,道:急什么,这种天气,湿着头发出去,你想得伤寒?
他声音不低,对面廊下铁俨听见了,微微哼了一声。
铁慈把头塞进他手中干布中,猛力搅了两下,道:好了!却又拿了梳子飞快梳理整齐,就要出去。
又被慕容翊拉住,随即披风当头罩下,慕容翊依旧声音带笑,这该我先出去,挨骂的也肯定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铁慈低声笑道:急着出去给你顶锅啊。把他往回一推,道,衣服穿好,头发擦干再出去,你烧还没退呢。
屋外,等了半天的铁俨已经没脾气了。
还真一点都不心虚啊!
当场逮人这种事,如果对方不心虚,那逮方滔天的怒气似乎也就失了凭依,变得虚浮而无聊起来。
但是当铁俨一眼看见果然是铁慈先出来的时候,那股为了全铁慈颜面已经压下的怒气嘭地便爆了起来。
连同身体隐秘的不适一起,化为他难得的冷脸。
慕容翊何德何能!
让他家阿慈这么护着!
铁慈自幼便作储君培养,虽然心地良善,但储君该有的杀伐决断,大局为重一样也不少,他从没想过铁慈会如此儿女情长,会在这种情形下就将自己交付慕容翊,会不顾物议将他昭告天下,乃至在无媒无聘情形下接至宫中。
简直让他迷惑。
这还是他的铁慈吗?还是两年内彻底翻身,靠自己让如今整个朝野交口称赞心悦诚服的大乾皇太女吗?
但是刚刚倒下的庞然大物,又很鲜明地告诉他,铁慈并没有色令智昏,她依旧清醒明辩,思虑周全,反手之间,就将萧氏狠狠掼倒尘埃,烟尘四起,而又四方不乱。
那只能说是冤孽了。
铁俨看着铁慈在他面前站定,展颜一笑,将手中披风,罩在了他肩上,父皇,可不能在这雪地里站着,要骂要打,回殿里再办。
只这一句,铁俨的心便又酸又软,他反手将披风扔回铁慈肩上,道:你头发还没干,自己披好。
门吱呀一响,慕容翊缓缓推门而出。
他倒显得更加从容整齐,连发髻都已经束好,发上深红相思木簪子熠熠闪光,衬着乌木般的发和初雪般的肌肤,长眉若柳,下压着一双宝光湛然的眸。发还微微湿着,散了一丝在额前,眼神便显得越发波光荡漾,既有仙气,又生艳色。
连身的黑色大氅直垂到地,如巍巍黑色的玉山,清冽尊贵。
确实是足可惑君倾国的品相。
他对着铁俨施礼,笑称伯父。神态该死的坦然。
铁俨沉着脸看他一会儿,转身进殿,两人跟上。
赤雪早已将所有的人都屏退,备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桌上,自己也退了下去。
铁慈轻声道:父皇,慕容抱恙,我怕他在宫外疏于调养,接进来让太医院照顾。这次对付萧家,他居功甚伟
铁俨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行了!
坐下来道:朕来,是两件事和你说。一是朕已经下旨,着令锁拿萧立衡,戚凌领五军都督府军查看家产。萧府上下,并无反抗,现在已经进了刑部。
铁慈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和狄一苇说过,她这次带来了三万精锐,负责萧府和城外的控制。她会盯着的。
另外,今天容首辅上了告老书。明日大朝会会公开提起,你心里有数就成。
铁慈沉默了一会,转头对简奚道:传令戚凌和狄一苇,注意容府的动向。
你是说铁俨脸色一变。
首辅告老,是父皇的意思吧。
铁俨顿了顿,道:他惯常小动作很多,一开始是朕动不得他,后来是朕不想到处树敌,先解决萧家再说,本想等你处置,前些日子他又不安分了。朕想着萧氏败局已定,而你和容溥之间最好不要出现裂痕,这事,就还是父皇来替你解决吧。
铁慈心中温暖,却又生出歉意,这事本该是她自己处理的,却让父皇给她顶了。
你是担心容麓川不甘心吗?铁俨思索道,朕瞧着,应该不会。
您忘记了首辅夫人。
她不是已经家庙修行了吗?麾下老兵大多归顺狄指挥使了。
不过防着一些罢了。铁慈一笑,不敢有疏漏,怕一疏漏便是承担不起的后果。
铁俨怜惜地看她一眼。
阿慈最近也瘦了许多,脸色并不好。
心情不豫,他又瞪了慕容翊一眼。
然后才发现,他原本没给慕容翊赐座,有心晾着他,但不知何时,铁慈已经拉着他坐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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