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校尉和皇族有些远亲,知道的还更多些,据说朝中现在怀疑,如今这一连串的大变故,都出自这位太子殿下之手。虽然校尉根本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样的操作,为什么一个皇太子,要搞死自己的所有亲人以及大臣,还手段如此绝情狠辣,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但是吧,上位者的心思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能搞明白的,要不然他也当太子了。
不过,听说这位皇太子,本来就是个疯的。
因着这些敬畏和恐惧,校尉拜得诚惶诚恐,让宝贵妃心情大好。
当然她最近心情都很好。
宫中气氛史无前例的差,她就是史无前例的春风得意。
别人怕无处不在的毒,她不怕,别人怕随时可能到来的暗杀,她不怕。
相反,因为这些,她还终于得了梦寐以求的权柄,和多年求而不得的宠爱。
她刚刚从陛下寝宫出来,去送夜宵,她听说陛下不接受任何人送的食物,所以她特意去试一试。
陛下收了她送的银耳燕窝。
宝贵妃因此,连坐轿子都觉得如在云端,飘飘然,怡怡然。
鸾轿在扶春宫停下,宝贵妃已经从自己的休心院搬了出来,独自住了西六宫的主殿之一扶春宫。
无数宫人迎上前来,簇拥她回到自己寝殿。
身后宫女轻柔地替她按肩膀,卸钗环,宝贵妃惬意地眯着眼,和自己的亲信宫女道:陛下今日依旧没有见人。
宫女轻声道:奴婢已经问过太医院了陛下脉案,不大好
听说汝州官员集体上书,递到了中书处,直指绣衣使搜罗百官密档,罗织罪名陷害忠良诸事,要求裁撤绣衣使,斩杀绣衣使主,陛下大发雷霆。宝贵妃道,这谁啊,这么有手段,一环扣一环,把汝州和皇宫搞得天翻地覆。
宫女偷偷看她一眼,心想您心里真的没有数吗?
她赔笑道:宫中越乱,越显得娘娘临危不惧,处事沉着。陛下也就越发倚重您了。
宝贵妃快活地笑起来,道:洗浴吧。
屏风后浴池里热气袅袅,有两个小内侍在准备胰子香花。
宝贵妃披了衣裳进去,道:退下吧。
内侍应是,却没有立即走,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袅袅雾气遮没了他的眉眼,他轻声道:奴才奉殿下之命,前来接娘娘出宫。
宝贵妃猛然一惊,这次发现这两位内侍脸生。
她张嘴就要大叫,对方眼疾手快地将她嘴立即捂住。
宝贵妃呜呜挣扎,伸腿去踢澡盆。
那内侍将她拖离了澡盆,另一人上前来,袖子微动,一股烟气即将散出。
宝贵妃手臂忽然撞在捂住她的内侍腰上,哧一声轻响,对方闷声惨叫,捂腰退后。
宝贵妃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匕首,退后两步又要叫,另一个内侍急声道:您要是叫,我们就不得不和您同归于尽了!
宝贵妃怔了怔,冷声道:你们是慕容翊的人,你们敢杀我!
内侍道:殿下吩咐过,娘娘肯随着走,自然会礼遇您。如果不肯甚至伤人,允许我们为自保对您出手!
宝贵妃怒声道:他敢这样对他亲娘!
对面两人不说话,一左一右挡住她的去路。
宝贵妃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慕容翊发了什么失心疯!自己不回宫,却要把我从宫中掳出去?
内侍道:殿下说,这是为了彼此安全,劝您清醒些,莫要贪恋荣华,失了性命。
宝贵妃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起来,他说什么?安全?性命?怎么,在这宫里,还有谁会威胁本宫性命不成?要本宫说,对本宫安危威胁最大的,就是他吧!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听说最近那些事是他做的?难道是真的?他是有什么大病,要疯得这么歇斯底里?搞乱了大奉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是他自己的天下啊!我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生了这么个疯儿子!
两名内侍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怜悯。
殿下真难啊
他是要掳了我要挟他父皇?宝贵妃自以为算到慕容翊的心,心中更怒,好个逆子!
内侍们齐声叹了口气。
这位其实也疯,不仅疯,还蠢。
殿下太难了。
宝贵妃却当成是被自己猜中了,放缓了脸色,做出那运筹帷幄的大人物姿态,温声道:翊儿一向爱钻牛角尖,我这个做娘的,却不能看着他疯。你们走吧,本宫不和你们为难,但也绝不会和你们走,回去代我和翊儿说,天下哪有成仇的父子,陛下不会真的怪他,便是要怪,本宫也一定会从中斡旋,只要他早些收手,回宫请罪,以后大家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不好吗?
两名内侍静静看着她。
叹为观止。
其中一人终究是没忍住,脱口道:娘娘,您和殿下,和陛下,什么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过?
宝贵妃变色,你放肆!
两名内侍对视一眼。
今晚的任务,主子本就不是死命令。
主子说宝贵妃是个疯且蠢的,十有八九弄不走。硬要勉强,说不定还有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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