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崖眼神里的惊异动荡慢慢冷静了下来。
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因为铁慈的手还捂在他嘴上,指间淡淡的花香和药香混合成一种清逸又诱惑的气息。
屋内的沙漏缓缓倾落,接近午夜了,萧雪崖甚至能感觉到铁慈的力道在慢慢消失。
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动。
铁慈轻声道:都督,这就对了,安静些,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喊出来,我就剃你光头。
在她想来,崖岸自高的萧雪崖,肯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颜面扫地。
萧雪崖忽然垂下眼帘。
铁慈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血翻涌再次逼近,浑身也在渐渐僵硬。
她自以为威胁成功,撤开手,萧雪崖望定她,哑声道:陛下,您没中招?
铁慈淡淡道:只要任何人走过朕身后,朕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她说得平淡,萧雪崖听了却心中一闷。
陛下制住我,所为何事?
因为朕不能让你去。铁慈道,那是送死。
陛下去就不是吗?
朕去,就不一定了。
可臣也不能让陛下去送死。萧雪崖道,你已经开始发作了吧?你要怎么去诱那群人并安然逃脱?你其实连我都压制不住。
他轻轻松松推开铁慈,坐了起来,铁慈硬邦邦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倒在床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有种古怪的感受。
就好像纨绔逼迫良家女未遂一样
此刻情势紧张,古怪感觉一瞬而过,外头已经在寻找萧雪崖。
铁慈道:萧雪崖,你不能做这个敢死队长,你如果出了事,燕南军队群龙无主,游卫瑆管不了你那群人,到时候传出去,再被人煽动,你就成了替朕而死,朕可不想燕南造反。她笑了笑道,燕南还有人潜藏在深山之内,待机而动,朕刚想到解决他们的好办法,可万一你出事,别说解决对方了,这水只会被搅得更浑。
我会留下书信说明
但也没说不让你去,只是这个诱饵还是朕当,你负责保护我带我逃出生天。
我觉得还是我自己去更稳妥
那朕就只好自己去了。你信不信朕虽然身体僵硬,但还是有办法自己去?
萧雪崖沉默。
萧雪崖,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觉得身为将领,不能保护朕吗?
萧雪崖依旧沉默。
铁慈有些没辙,萧雪崖这个人性子拗,寻常激将对他没用。
灵机一动,她道:你就这么不愿和我再一次并肩作战,驱逐敌虏吗?
长久的沉默后,萧雪崖无声吸了口气,问:陛下这模样,怎么出去?怎么瞒得过容院长?
铁慈听他口气松动,神色微霁,朕自有办法。
片刻之后,萧雪崖从屋子里出来,和站在对面的容溥对了个眼。
容溥似乎什么意思都没有地笑了笑,道:都督准备好了吗?
萧雪崖看着他,他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容溥,但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直到此刻他看见容溥的笑容,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了然,宽容,像个大度的正房。
问题是,不都是妾身未明么?
萧大帅浑然未觉自己这一瞬间的思路已经滑向了危险的角度,他冷冷看了容溥一眼,道:陛下似乎有些不舒坦,让你去。
容溥一听,果然敛了笑容,快步进屋。
萧雪崖凝神听着,果然又是咚一声闷响。
这让他想到了先前自己的那一声咚,眼底神情顿时有些复杂。
他的士兵已经准备完毕,在院子外骑马列队等候。
萧雪崖转身,进了屋子,过了片刻,他扶出一个披风从头裹到脚的人,对自己的属下和容溥的属下道:院长怕我路途不熟,说要亲自带路。
他向来自己军中说一不二,容溥也是,而萧雪崖声名远播,容溥的手下也不敢质疑他,因此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
萧雪崖将容溥亲自扶上自己的马,道:院长羸弱,我亲自照顾他。
看见容溥披风系带有些松散,他伸手系紧。
正打着呵欠准备回屋的萍踪远远看见这一幕,停了脚步,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片刻她摇摇头,心想萧雪崖看着一本正经,原来是个断袖啊。
她对此也毫无兴趣,打着呵欠进屋,黑暗中屏风后的人静静睡着。
萍踪很高兴今晚可以躺下来睡觉,舒舒服服在屏风外头的软榻上一躺,眨眼就睡着了。
外头,萧雪崖一马当先,向山外奔去,容溥手下用特制的车子拖着那辆备用的摩托车,跟在后面。
他们往西南方向而行,那里是追兵集结之地,在他们身后东南方向,有一座矮山,山势平缓,整个山头像是被削了一般平坦,中间微微有点下陷,一条意外宽敞平坦的路自山外逶迤而来,可以直达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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