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难的,后儿回京,我同皇父去说。
张垂恕闻言,面上的神情一顿,怔然地摆摆手,只说多谢公主的心意。
臣还是等家严来京时,再同他一道儿回去。
乘月哦了一声,不再去细究他的话,只悄悄望了一眼静默而坐的顾景星。
他会有什么愿望呢?该不会是快些回北境吧?他好像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没有那些俗常的儿女情长。
她想去他的身边儿,不用挨的那么近,只要膝盖能碰到一处的距离,能不用在篝火声里仔细分辨,才能听到他的轻叹声。
不是说好要看着她么?为什么没有?乘月开始频频往顾景星那里看,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在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柴,若有所思地拨着眼前的火堆。
哼,还说会看着她,可每一次她看过去的时候,他都心不在焉。
乘月越发明目张胆地紧盯着他,甚至开始先转过头,然后猛的再转过去,如此大的动作,都看不到顾景星的注目,还差点儿把自己的脖子给扭了。
少年们还在聊天,小公主觉得自己有必要生气了,悄悄转了身,猫着腰从女孩子们的背后爬了过去,爬到了顾景星的膝边儿,气鼓鼓地拿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骗人。乘月气鼓鼓,拿圆溜溜的眼睛瞪他。
警觉如顾景星,早就察觉了公主的动向,在她戳过来的那一霎转过了头,嗯了一声,温和的眸光轻轻落在了她的面庞。
我往你这里转了一百八十次头,你都没有看我一次!乘月扁着嘴巴,一手在地上撑着自己,她说着话,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委屈巴巴,一次都没有!我要生气了!
小公主宣告自己要发公主脾气了,顾景星却笑起来,眼眸里带了微茫的宠溺,正要开口时,眼前正拿手肘撑着自己的小公主,肘下一滑,啪叽一声,整个人整张脸栽在了草地上。
顾景星见状,一把抓起了她,乘月抬起头,啃了一嘴的草和泥,额头上也沾了泥土,她更委屈了,盘腿坐在地上呜咽。
顾景星低头看她,公主的样子实在可爱,他轻轻推了推乘月的肩膀,她不搭理,继续坐着呜咽。
顾景星无奈一笑,举起了手掌,往地上拍了一拍,好了,不生气了,哥哥打它了。
哼,又是哄小孩子的这一招,乘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害我倒栽葱,吃了一嘴泥,还要怪草地
她低着头抱起了臂,决定生他一万年的气,反正今天我是哄不好了。
侧方传来轻笑声,乘月打定了主意不看他,却见眼前慢慢伸过来一只细木柴,上头串了一只胖胖的乌漆漆的物事,瞧着像是吃的。
虽然不好看,可是是香的,晚饭她没怎么用,这下闻到这个香气,不自觉馋虫就爬出来了。
这是什么,黑乎乎的
顾景星把细木柴收回去,在空中轻晃着。
烤红薯。
乘月呀了一声,立时便抛下了所有的不高兴,转过头去拿,顾景星手轻抬,挡开了她,仔细烫。
他说着,轻轻去拆烤红薯的皮,不过将将破开一个小口,白茫茫的热气便扑了出来,露出了红瓤瓤。
乘月不错眼珠地看着烤红薯,她虽然成日里嚷着要吃烤红薯,可从来都是御膳房里洗净了拿在挂炉里烤,端出来切块淋上蜜,再拿小勺舀着吃,哪里吃过这般原始的做法,这一时兴奋起来,搓着手预谋着早些接过来。
顾景星却不慌不忙地拆红薯皮,许是太烫的缘故,他的动作轻而缓,细致地像描画山水。
原来执枪的手不仅会剥荔枝,还会剥红薯啊乘月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为什么它这么黑?
方才埋在了火堆里
原来方才他一直低着头,是拿着细木柴为她烤红薯啊,乘月恍然大悟,方才的那一点生气立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顾景星认真地拆了半只红薯的皮,良久才将红薯递在了乘月的眼前。
不生气了,他的眼睛在笑,眼尾上扬,划出美好的弧线,我们和好吧。
他认真致歉的样子叫乘月看入了神,心在腔子里发疯了,小小的羞涩攀上了她的眉眼,慌乱地错开他的视线,公主一下子抱住了那只烤红薯,使劲地咬了一口,结果烫的险些掉下眼泪来。
烫她吐舌头,烫的神智快不清了,不跟你和好了。
顾景星的眼中闪过一丝显著的担心,连忙为公主递上了水,看着她喝下,方才舒了一口气。
这股子烫在饮下凉茶之后,便消散,乘月想着方才初初品尝的那一星儿甜蜜,小心翼翼地再咬上一口,红薯瓤绵软又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儿氤氲着,好好吃啊,乘月欢喜地眼睛都弯了起来,把手里咬了一口的红薯递在了顾景星的唇边。
你尝尝。
公主咬了一口的红薯瓤,像小山陷下去一块,同吃一块薯瓤的邀请其实很亲密,乘月在递出红薯的一刻,看着顾景星微怔的眼神,立时便有些忐忑,只是眼前人却不过是微怔了几息,旋即低头,在乘月咬过的薯瓤侧旁,轻轻咬下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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