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就突然地叫住了他。
可能是他离开的背影看着太过孤单,也可能是天色太晚,她太困了,意识模糊总之
她叫住了他。
明明决定了要少和他说话,少和他接触的,结果还是自己打破了规定。
但这次重雪照人也被她叫住了,云晚白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道:尊上,你是睡不着吗?
重雪照嗯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道:我不困。
那鬼使神差般的,云晚白抿了抿唇,道,那尊上你要不要坐过来,我们说一会儿话。
话音刚落,云晚白就感觉周围的气氛一凝。她又找补般地解释了几句,道:说不定我们说些话,尊上你就困了,就可以睡着了。
重雪照微哑的少年音又传了过来,他道:其实我不需要睡觉的。
云晚白:
说的也是,人家都大乘期的修为了,跟她这还没有筑基的小菜鸟需要考虑的问题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在云晚白有些后悔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时重雪照突然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道:我想跟你说话。
云晚白怔怔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床旁,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重雪照只坐了一点点,衣摆规规距距地压好,双手也放在膝上,看着竟然有几分乖巧。
云晚白将脑海中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赶走,默了默,她道:尊上,你想说什么呢?
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光自窗外洒下。少女姣好的容颜都被拢在了一层白光中,像是一捧干净柔软的枝上初雪,亦或是一汪清澈莹亮的林间溪流。
她那一双澄澈的桃花眼静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认真地倾听他的答案。
重雪照骤然收回了目光,垂眸盯紧了衣袖上的暗纹,淡淡地道:随便什么都可以。
这云晚白卡了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绞尽脑汁地去想,有什么既不会触碰到他的雷点,又适合当下的问题。
她思忖了好半晌,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问题。
尊上,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见重雪照略有些不解地看了过来,云晚白微微一笑,道:就是尊上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又有什么寓意呢?
我的名字重雪照怔愣了一会儿,他垂眸摆弄着衣袖上的暗纹,低声道,应该是我娘起的吧。
重是上任魔尊的姓。重雪照将袖子折来折去,平静地道,雪照这两个字应该是我娘临死前给我起的。
据说我出生那日,下了很久的雪,终于停了,日光大亮,她便给我起名叫雪照。
她本意可能是想让我做一个朗朗清清的人吧,只可惜我让她失望了。重雪照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道,如今这修仙界又有谁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罪该万死,罪不容诛的魔头。
他淡淡地道:没有人不想杀我。
那句我不想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她强制按压下来了。
云晚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不安地来回拨弄,她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像又勾起了重雪照的伤心事。
她心下不由懊恼起来,她这样一问,估计又让重雪照想起了自己母亲逝去的那段悲伤回忆了吧。
云晚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尊上,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重雪照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戒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了过来,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眸中的不安。
少女怯生生地围着被子靠在墙边,在银亮的月光下,就仿佛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
她自己倒是比她那只叫小尾巴的兔子更像兔子。
毕竟那只兔子现在已经像狗了。
重雪照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凤眸中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他满不在乎地道: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要不说我也快忘了。
云晚白神色复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但她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斟酌着认真道:尊上的娘亲一定很爱尊上的。尊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我不伤心的重雪照若无其事地道,如果这点事我都要伤心的话,那我早就伤心数百回了。
我也活不到现在。
重雪照毫不在乎的话语让云晚白心口一滞,她说不出来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涩了起来。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话都不适合。
好像她不管说什么,此刻说什么话都不能让重雪照看起来更好一点。
云晚白裹着被子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尊上,都过去了。
重雪照那双漆黑的凤眸中毫无波澜,他附和道:是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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