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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人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道:在下大凉国怀王沈长明,归城途中遇刺,命悬一线之际,遇到了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带我跳了崖。
    说罢,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冲她露出了个森然的微笑。二人相顾无言良久,江槿月尴尬地笑了两声,率先移开了视线,僵硬地转过身朝着城内走去。
    一路上,江槿月回忆起了她这短暂而坎坷的一生。
    自打出生那日起,不祥之身这四个字就如梦魇一般如形随形,就连她爹江乘清都深以为然,常把天命二字挂在嘴边。
    五岁那年,府上来了个云游高人,自称早已修成大道,双眼可辨世间万事万物。
    而后,此人便大笔一挥给她批了命,说她前世作孽太甚,此生注定飘零无依、克父克母、六亲缘薄,至多活不到十八岁。
    此话一出,众人皆深以为然,毕竟她的亲娘正是在生产时难产而亡,她爹更是膝下久久无子,倘若有人能揽下一切罪责,自是再好不过。
    她这生而不祥的名头越传越远,十余年间,城中关乎于她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已经到了狗也嫌的地步。胆子小些的人,连路过江府都要绕道走,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沾上了晦气。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琼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出现了,一上门就说对她一见钟情,又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时间,城中百姓又是津津乐道,称赞太子殿下情深义重,嘲讽江家小姐不识抬举。
    唯有她知道,自己从未见过太子,只怕人家连她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不知道,无非是看上了她有个当尚书的爹罢了。
    她一再拒绝与其会面,谁知他没完没了,又派人捎来口信,说的是邀请二位江家小姐踏春赏花,其心思昭然若揭。堂堂太子竟能死皮赖脸至此,再三纠缠,实在难看。
    她想着,这等口是心非之人,实在不见也罢。故而,她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前往东城门外游玩散心。
    一出城,就遇到了方才那位被刺客追杀的怀王殿下沈长明,二人被一路逼上悬崖峭壁。再无退路时,恍惚间,她听到城隍在她耳畔再三催促,让她快些跳崖。
    她本还有些犹豫,直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漫天箭雨映入了她的瞳孔,离弦之箭飞快地冲着她的面门而来,催人性命。
    她无计可施,只能大手一挥,拖着沈长明跳了崖,二人这才没被箭矢扎成个筛子。
    她跳了,她也死了,虽然不跳好像也没得活。
    事实证明,好人难当,救人要命。
    江槿月幽幽地叹了一声,望着城中央巍然屹立的大殿陷入沉思,直到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思绪被人打断,她回眸望去,却见身后站着三个人。
    几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无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到有几分诡异。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神色有些不自然。见他们迟迟不语,她索性悄悄地打量起了这三人来。
    站在中间的那位,头戴乌纱帽,一身暗红色的衣袍上绣有诡异的纹路,掌心隐约有血色光芒闪烁。
    在其左右的二人,一人身着白里透青的长袍,头戴一顶白色高帽,上书四个大字一见生财;另一位黑袍的头顶也有一顶黑色高帽,上面的四个字却是天下太平。
    好嘛,这二位可不就是话本里头说的黑白无常吗?话本诚不欺我。
    是谁把活人放进地府的?这一个个都是怎么当差的?还嫌不够忙吗?那头戴乌纱帽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对着身旁的黑白无常怒目而视。他一生气,青黑色的脸就显得更黑了些,莫名有些瘆人。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判官大人,您别误会,这可不是我们勾回来的魂。方才我已经看过,这姑娘虽坠落山崖,但分明是死不了的。不知为何,她的命魂竟自己跑来了幽冥界。
    幽冥界?江槿月歪了歪头,不知怎的,她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自己跑来?怎么可能?等等判官闻言捋了捋胡子,凝视着她的五官,看了半晌突然脸色一变,气鼓鼓地拂袖道,啧,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没用的东西!堂堂咳咳。
    啊?判官大人,您认识我吗?江槿月一时有些困惑,也有些委屈。
    死得早已经很惨了,怎么死得早还要被人骂?还有天理吗?
    脾气不太好的判官说完这一句后就不再说话了,只冷冰冰地盯着她看。
    过了许久,他才啧啧了几声,冷笑道:原来是又遇到他了啊,真是奇也怪哉,你们两个真就打算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吗?
    若是江槿月没有看错,这位凶神恶煞的判官刚才好像翻了个白眼,一生气还不小心把胡子给吹起来了。
    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瞧着竟然有几分可爱。所以你们地府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这好像和话本上说的凶狠模样完全不一样啊!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得斟酌着问道:您说的是那人谁?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又是什么意思?
    哼,天机不可泄露。城隍也是无聊,若是不愿看你枉死,自己出手救了就是,何苦让你来阴司地府走一趟?判官说罢,眯起眼睛正要抬手拍她的额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收了手,阴森森地笑道,小姑娘,你想不想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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