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城隍大手一挥,面露微笑:您放心吧,咱们对事不对人,只捉住那书生多吓唬了几回。只是您妹妹被他气得不轻,趁乱跑出城去了,这会儿仍不知去向。
一时间,江槿月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一对苦命鸳鸯。他们看起来是情比金坚,江宛芸还为了方恒景暗地里恨了自己那么多年。谁承想,他今日就原形毕露,两个人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想到方恒景那满脸和江乘清如出一辙的虚伪笑容,江槿月顿觉大倒胃口,只摆摆手道:随他们去吧,让鬼差帮着找找就是。我早就说过人各有命,要她好自为之,谁叫她偏不听?
说罢,他们两个再不多停留,与城隍道别后便佯装气定神闲地离开了地府再不跑,没准还得被判官捉去批案卷,能多偷懒几日是几日吧。
一连数日,江槿月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如今的她对鬼气已经有了极强的感应,只要察觉到一丝黑白无常的气息,她便能立即隐去身形,或是索性逃之夭夭。
这一日刚至黄昏,两个人正坐在院中纳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沈长明刚打算和她聊聊大婚的诸多事宜,就见昏昏沉沉的她忽而神色一僵,二话不说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眨眼间,庭院中毫无预兆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倒是驱散了大半暑热。两道瘦长的身影出现,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起来,宛如在捉贼。
捧着一沓案卷的、一连扑了好几次空的黑白无常:星君大人,今日主上也不在王府吗?再找不到她,咱们真没法向判官大人交代了。
一贯善于撒谎的沈长明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面不改色地答道:嗯,二位大人还是过些时日再来吧。这几日,地府的事还得劳烦判官大人多费心了。
见状,黑白无常也是拿他们没办法。但凡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江槿月是刻意躲着他们。可他们无论什么时辰来、再怎么注意隐匿气息,于她都是无用的。
思来想去,技不如人的黑白无常只好点头告辞:是,若星君大人见到主上,还请您多劝劝她吧。大家都为地府效力,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那是自然,二位大人放心即可。沈长明对他们微微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怎么看都显得尤为落寞。
确认黑白无常并未使诈、是真的走了后,江槿月才回到他身旁坐下,闷闷不乐地抱怨起来:真是的,判官大人就知道叫我干活。婚期将近,我现在也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哪有空给他批案卷?
她自以为说得理直气壮,谁知他听了只哑然失笑地反问道:哦,是吗?所以你要忙什么?我就从没见你上过心。
这些时日来,怀王府和江府都为着他们两个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怎么说也是王爷和尚书府大小姐的婚事,哪里能有半点含糊?
可偏偏她本人就是毫不过问,仿佛是打定主意要一切随缘似的,每日不是在和狻猊玩,就是出门闲逛顺便再捉两只漏网之鬼回来。
捉鬼这种事本能交给鬼差去办,她却偏偏要亲自动手,可见在她心中,这场婚事大约也没那么重要。
见她半晌没吭声,大约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沈长明才清了清嗓子,悠悠道:你自己的婚事,多少也得上心些吧,你就不怕我怠慢了你?到时候平白无故叫人看了笑话。
这个好说,我又不介意再逃婚一次。知道他只是在拿她打趣,她也满不在乎地和他开起了玩笑,顿了顿才露出愁容,不过,确实是有些要紧事得忙。
无论她和江乘清是如何相看两相厌,她在亲迎前一日总得回江府才是,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倒也还在忍受范围之内,可若要她在出嫁那日挥泪拜别江乘清,还要听他和自己假惺惺地说一堆鬼话,那就不大能忍了。
江大人那边,你就不必担忧了,我说过不会让你跪他的。沈长明轻握着她的手,意味深长道,若非不想让你背负罪臣之女的骂名,如今大牢里也该添个他才是。倒也不急,我自然有收拾他的法子。
他会如何收拾这作恶多端又惯会趋炎附势的权臣,江槿月倒是不大关心。一来,在处理朝政大事上,他行事向来干脆利落;二来,就算不能以凡间律法收拾了江乘清,也还有地狱那些刑罚呢。
确是不必操之过急,毕竟人终有一死。
安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们前往江府那日,毫不意外的是,他们的到来引发了江家上下极为热烈的欢迎。
江乘清带领着下人们亲自出门相迎,见到这多日不见的女儿,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从来没把他放眼里的沈长明就似笑非笑地抢先道:江大人真是喜气洋洋啊,难不成是能未卜先知,猜到本王给你带了故人来?
乍听到故人二字,江乘清怔了怔,茫然地朝他身后看去,只看到了两个相貌有些许陌生的年轻人,他虽不解亦只能赔着笑。
险些忘了,毕竟十余年不见,江大人认不出晚辈也是常事。沈长明微微一笑,负手提醒道,这二位是何家子侄,皆是文采斐然、有经世之才的年轻后生,今后都要与江大人同朝为官的,今日有机会先见上一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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