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萦萦鼓着腮,眼观鼻、鼻观心,将他从头到脚逡巡了个遍。
忽地,她拳头紧握,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巧不远处路过一个去山泉接水的小道士,隔得远,望过来,打了个招呼。
就这么一瞬,两个人都同时看向对方。
目光相触,倏地火花星点燃放,不约而同地,都从相互的视线里读到了一丝偷情的味道。
避免尴尬,阚冰阳转向了另一侧,看着脚下山石松柏、漫竹薄雾,低头清了清嗓子,这一幕,恰恰落入叶萦萦的眼中,她有意无意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挪移在他的喉结,看着他份上下的攒动,憋在心里轻声偷笑。
等他走远,叶萦萦回眸掀起眼皮,歪着头道:师父?
薄雾成了浓雾,堙灭不定。
阚冰阳闻言眉头更皱,我说了,不要再喊我师父了。
好啊。叶萦萦敷衍了事地点点头。
说实话,除了师父,她也不知道该喊什么。
阚冰阳?
这名字太冷漠,而且连名带姓,少了点人情味儿。
冰阳?
去姓留名,太过亲密,还有点僭越,她喊不出口。
于是她问:那你想我喊你什么?
远处的晚霞映出淡淡浅浅的金粉色,将紫灵山的最高处盖上一层模糊不清的幔纱,青山绿水尽收眼底,却抵不过眼前的良辰美景。
不远处的后厨也燎起了炊烟。
夕阳埋入山涧,周身云雾皆敛了光芒。
阚冰阳淡淡笑笑,朝集糜轩的方向走去,不急,慢慢来。
第48章
不知不觉, 已经是两周以后。
云中阁的事情还没开始煽风点火,就被两个老阿婆的视频给一桶水浇灭了。
见叶萦萦和叶氏电商都平安无事,叶明诚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这大把岁数了, 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公司,左手右手都是心头肉, 一个闪失都不能有。
好在阚冰阳有点高招, 一点点蒙太奇的手法,让叶萦萦装模作样在紫灵山待了半个月, 就给大家制造了一种出家一年的假象。
还真是不可小觑。
看样子,自己不能再这么看轻这个私生子。
其实仔细想来, 阚冰阳除了出身有待争议, 为人还是正正经经,连褚施这种绝情寡义的正一派出家大师都赞不绝口, 所以呢, 但凡他能回沈家,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没办法,他这人就是这么传统。
老封建, 大清余孽。
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想到这, 叶明诚不觉哑然失笑,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无奈拿出手机, 犹豫片刻,给沈禾风打了个电话。
沈老先生,我是叶明诚, 叶萦萦的爸爸
-
下山之后, 叶萦萦没有立刻离开紫灵山, 而是寻了一处民宿,在沁江镇住下了。
说来也巧,开民宿的正是晏清的舅舅。
他们一家都是正一派的,耳濡目染,待人接物都颇为有礼有节,见到是叶萦萦,也只是客套一下,并没有把她当成什么特殊人群特殊对待。
叶萦萦反倒自在多了。
沁江镇作为整个江城为数不多的世外桃源之一,不仅远离红尘喧嚣,有是坐落在紫灵山的山脚,家家户户都供着张道陵祖师爷,就算没有特别的信奉,也格外虔诚。
晏清回来,瞧见叶萦萦还没离开,不由有些不解,随即又了然般点头,问道:侄儿,你这是打算继续避风头?
叶萦萦半躺半靠斜卧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嚼着泡泡糖,那模样跟四年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眼梢轻轻一勾,冷嗤一声:我这人会怕闲言碎语吗?
她当然不怕。
晏清也是知道。
所以二人相视一眼,目光交汇之间,没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了。
到底在躲谁,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晏清笑笑,摸了摸头顶,说道:叶小姐,你是富家小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说了,沁江镇就这么点大
我知道啊。叶萦萦满不在乎地努努嘴,吹了个粉色的泡泡,懒洋洋地刷着手机,所以呢,我要在我爸把我找出来之前,生米煮成熟饭
她说了一半,戛然止住,瞧见晏清那副愕然尴尬的样子,不由紧抿着双唇,眼皮一掀,好整以暇地往前倾了倾,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盯久了,她噗嗤一笑,嘻嘻哈哈地将手机一丢,然后抱着手臂说道:把我那高风亮节的师父给好好煮煮。
这下,晏清这种六根早就清清净净的大脑还怎么受得住。
煮煮师父?
他怔了半晌,待反应过来这车速越来越快之后,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夺路而逃。
算了,
爱住就住吧,别当他面说这些就好。
可叶萦萦虽是在沁江镇住下了,但左等右等没等到阚冰阳,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深夜浓雾。
月光皎洁落在树梢枝头,在一间酒吧门口映出清澈的影子。
叶萦萦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在吧台边,看着驻唱歌声浓情蜜意地沙哑低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